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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清晨的阳光斜照进房间。

裴悉醒过来时眼睛还没睁开, 手已经下意识往身旁探

——了个空。

“?”

他睁开眼睛,面前的位置是空的,不只床上空的, 偌大的房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会起得这么早?

是去工作了么?

客厅里也没有动静,他闭眼醒了会儿神, 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从床头拿过手机想看看时间, 解锁后映入眼帘的却是备忘录画面。

上面是他在昨晚10点48分编辑的一段简短内容:

【楚洲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

他困惑地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写下的, 以什么心情写下的。

又发生了什么吗?

怀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问?

想不明白,他放下手机去了卫生间。

挤好牙膏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 脑袋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被他迅速抓住。

怀疑楚洲不喜欢自己

是不是因为……?

客厅。

贺楚洲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脚边是肚皮朝天的贺星星,手边是揣手眯眼的裴月亮, 膝盖上是停在搜索页面的笔记本。

登录上次那个匿名论坛,他再次发布了定向求助。

可不知道之前那位热心的网友兄弟是没起床还是没时间,一直没有回复,头像也是灰色。www.ataier.cn 绵忘灵小说网

这可怎么搞。

换个人不一定有这兄弟靠谱了。

不然直接发在公共讨论区?

可是据他观察,公共讨论区一般都是调侃的人居多, 没几个会认真回答问题……

电脑背后被轻轻敲了一下。

他回神抬起头,发现自己想得太入神, 连裴悉什么时候过来了都没发现。

“醒啦?给你买了鸭血粉丝和生煎, 在厨房热着, 我去端出来了。”

他捏捏鼻梁,将电脑合上放在一边, 刚想起身,又被推着胸口坐了回去。

接着大腿一沉,裴悉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微微俯身撑着他的腰跟他面对面。

“!”

贺楚洲顿时呼吸一窒。

这个姿势太犯规了,他有点大脑供氧不足,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心心?”

裴悉嗯了一声,垂着眼帘神情专注:“哥哥,我有事想问你。”

贺楚洲扶着他的手臂,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眼神飘忽:“可以啊,什么事?”

裴悉:“你喜欢我吗?”

“当然。”贺楚洲答得毫不犹豫:“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裴悉抿了抿唇,低声:“因为想起来你还没有主动亲过我,一次都没有。”

贺楚洲一噎。

不是,难道是他不想吗?

是他的良知不允许他做这种趁虚而入的事情啊。

无奈之下,只好重新捡起之前的借口:“你不是还病着么,我总不能——!”

印在唇上的柔软转瞬即逝。

他瞳孔紧缩地看着裴悉。

后者突袭结束,稍稍跟他拉开距离,直勾勾望进他的眼睛:“哥哥,你在心虚什么?非要我这样你才肯看我的眼睛吗?”

嘴唇残留的温热触感将散未散,耳边裴悉的声音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杂糅,贺楚洲快感知不到自己的呼吸。

“没有……”

他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连听自己的声音,都像是身体里剥离出另一个人在他旁边讲话:“我只是在想,你现在应该饿了……”

“嗯,我饿了。”

裴悉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捏住贺楚洲的下颌再次亲上去,仍旧没有深入,但比之前的蜻蜓点水要更用力,停留时间也更长。

很快的,他感受到握住他的一双手在克制不住地不断用力,被他亲吻的人呼吸也变得粗重凌乱。

于是他在对方下唇不轻不重一咬,感知到对方的僵硬,又用舌尖安抚地掠过被他咬到的地方。

再次拉开距离,他看见对方眼底的躲闪已经全部被浓烈压抑的情绪完全取代,翻涌起一片幽深晦暗。

“你看,你可以。”

四目相对,他开口的气息都喷洒在贺楚洲唇间,将周围的空气摩擦出无形的火花。

音色清冷,眼神纯粹,却在此时此刻起了反作用,撩人至极。

“只是接吻而已,没有那么容易擦枪走火。”

“你看,你明明可以做到,却在这么长时间不肯吻我一下。”

“楚洲,你真的喜欢我吗?”

指责的话音刚落,后脑被陡然大力扣住往下压,那双被他亲得灼热的唇瓣莽撞贴近。

急不可耐的一吻,可也只有短暂的一瞬。

下一秒那双唇就在濒临极限的克制下猛地偏开,用力印在他唇边。

而后的触碰似有似无,伴着滚烫不稳的呼吸从嘴脸到脸颊,又顺延往下,一直到脆弱的颈侧。

最后忍无可忍重重一个吮吸,便在上面留下一抹突兀的痕迹。

裴悉呼吸漏了一拍,全身过电似的一抖,触觉从敏感的颈侧炸开,飞速流窜全身,让他从背脊到后腰瞬间软了下来。

脑海涌起大片空白,又被他全部赶走。

想要撑起身去看贺楚洲此时的表情,却苦于被抱得太紧无法挣脱。

扣在他脑后的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将他挟困在自己怀里。

裴悉下颌抵着他的后肩,快分不清耳边究竟是谁的心跳。

“你看,我不可以。”

贺楚洲的声音颤抖不稳,又沙哑至极,裴悉只觉得那股电流得寸进尺滚进了他的耳蜗,微弱触电的感觉在被里面每一根细小的绒毛传导。

“尤其你这样坐在我身上,这样跟我说话,这样亲我咬我。”

“我一点都不可以。”

裴悉闻到他身上独属于他的气息,神思一晃,原本只想求证的目的在被暧昧填充到爆炸的空气里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偏移。

他也跟着乱了呼吸,偏过头,鼻尖缓慢蹭过贺楚洲耳尖,耳根,耳垂。

鬼使神差的,张口轻轻咬了一下。

缠在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他不知道落在耳际的一声低喘是不是错觉,但紧贴的拥抱可以让他同步感知到对方身体上所有的变化。

“不可以,就不可以吧。”

他喉结干涩滚动,紧紧勾住贺楚洲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喃喃:“都这么久了,我早就已经痊愈了。”

“记性不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最多不过,让我一觉醒来失忆。”

“那也没关系,你可以把让我失忆的事再做一遍,也许我又能记起来。”

“哥哥,你说了喜欢我的,可喜欢我的话,不应该忍到现在。”

贺楚洲确实忍不了了。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为怀里这个不知轻重撩拨他的人牵动沸腾,几乎要从每个逼仄的毛孔中渗透出来。

岂止是一遍,他还想做两遍,三遍,数不清多少遍。

就像在梦里那样,一直到把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那股劲撞散了,让裴悉连咬他都没力气,除了任他亲吻摆弄什么也不能干。

大脑快要被失智的冲动吞没,他偏头深深埋在裴悉颈肩,像是抱住了猫薄荷的猫,贪婪用力地吸取他的味道。

在最后一丝理智即将分崩离析时,门口忽然传来重重敲门声,伴随着贺霭月肆无忌惮的吆喝:

“贺老大,贺老大你在家吗?”

“我知道你在,云迹说你你没去公司。”

“开门呀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

“裴哥裴哥!你亲妹来啦!”

“不会真的不在家吧”

贺霭月敲了半天,嘀咕着放下手,掏出手机正想打电话,门被从里面拉开,她真正的亲哥就站在她面前,表情很是缤纷复杂。

“在里面干嘛呢,叫你半天。”

贺霭月重新收起手机,皱起鼻子:“你这什么表情,我吵你睡觉了吗?都这么晚了还在睡你好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现在是真吵到了。”

贺楚洲头疼地按住太阳穴:“大清早跑过来干嘛,好不容易周末你不睡觉?”

贺霭月嘻嘻笑着:“来拿礼物呀,顺便给妈传话,叫你们今天回家吃饭,爸爸钓回家了好几条冷水鱼,还有鲈鱼,张叔清蒸鲈鱼好吃得要命。”

贺楚洲嗤笑:“吹吧,冷水鱼和鲈鱼能在一个池子养?”

他侧过身催促:“赶紧进来,关门了。”

“吹也是爸吹的,可不关我的事。”

贺霭月轻快溜进门,一眼就看见了怀抱小猫站在不远处的裴悉。

“哇小猫!”

她兴奋凑过去:“裴哥你们什么时候还养了一只猫,好可爱,我摸摸我摸摸!”

在她背后视线盲区,贺楚洲关上门,掌根抵着眉心用力按了按。

冷静下来后,终究还是庆幸占了上风。

还好,还好这丫头来得及时。

“前些时候回家路上捡的。”

裴悉将裴月亮交到贺霭月手里,抬头时越过她和贺楚洲无言对视了一眼,很快转身回房换衣服。

颈侧的痕迹经过冷却变得更明显了。

原本透白的脖颈似乎也被这一点感染,绯色蔓延,一直扩散到整个耳朵。

贺楚洲:【问:怎么样才能让喜欢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喜欢上自己?很急,在线等,但是等不了一点。】

【这么着急?】

【一点耐心都没有追什么人?】

【题主男的吧?我都不用点进资料看。】

【你究竟是馋人还是馋人身子?】

【男人,啧啧啧,恶臭。】

贺楚洲无法反驳。

对对对,他就是馋人身子。

没开过荤的人就是这么没见识,稍微到一点肉渣就忍不住趋之若鹜。

循序渐进不了了。

如果需要他重新回答一下好不容易追到心上人能不能忍住不上床,他现在的回答是不能。

完全忍不了。

他就是急了,急得上火,急得恨不得明天就立马跟人正大光明谈恋爱。

贺楚洲:【谢谢,我都馋。】

贺楚洲:【明日耐心不详,但今天确实告罄。】

贺楚洲:【他撩我,而且不止一次。】

贺楚洲:【而且我们现在关系比较微妙,我猜测,也许他也有一点喜欢我。】

【题主说的撩你该不会是办公室分奶茶的时候也给了你一杯吧?】

【该不会上厕所正好需要经过你的工位吧?】

【你该不会想说他也喜欢你只要你稍稍努努力就能抱得美人归吧?】

【好典的普信男发言。】

【我受不了了!】

【你说你们关系比较微妙,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怎么个微妙法?】

具体肯定描述不了。

但是贺楚洲转头看了眼挨着他熟睡的裴悉,心头软成一汪水,笑容满面敲字回复:

贺楚洲:【他现在睡在我旁边。】

【???】

【题主该不是在做梦?】

【这不会是个绿贴吧?】

【真睡你旁边你能忍住不上,还跑来问我们?】

【梦男石锤,滚!】

【题主,我教你一个方法,趁他睡着在他耳边悄悄说一万遍他喜欢你,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很容易被洗脑,信我哈哈哈哈哈!】

【楼上这题我会!我跟我闺蜜白天聊装修,晚上回家刷视频就全是装修。】

【你这是被手机大数据监听了吧?】

【都一样,前提是你们真睡在一起嘎嘎嘎。】

【我的妈呀,你们可别给普信男提供做梦素材了!】

【逗他玩儿呢看不出来吗?】

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容易被洗脑?

贺楚洲咬着腮帮思索了这句话良久。

好像是个可行的办法,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不过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卑鄙?

算了!

他都迫不及待做禽兽了,卑鄙一点也没什么了!

“周末也要去公司?”

裴悉拉开门从房间出来,在餐桌边优雅落座。

“倒是不用。”

贺楚洲模棱两可应了声,视线掠过裴悉颈侧那,又不着痕迹飞快挪开,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应该没发现吧?

“刚刚洗脸的时候看见这里红了。”

裴悉抬手抚上那抹吻痕,状似随口问:“你知道怎么弄的吗?”

吧唧。

贺楚洲刚咬一口的小笼包脱手掉回了盘子。

裴悉抬眼看过去,贺楚洲镇静自若地将那只小笼包又拿起来:“不清楚,是不是被蚊子咬了?痒不痒?”

裴悉:“”

裴悉:“这个天气应该没有蚊子了。”

贺楚洲喔了一声:“是么,我听说有种花蚊子又大又毒,活得还久,被它咬到的地方会连续红肿好几天。”

裴悉:“”

行。

贺楚洲今天原本确实没有要去公司的计划但是他心怀鬼胎,看见裴悉就心虚。

看见裴悉顶着明晃晃的吻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更心虚。

不仅心虚,还有点头脑发热。

所以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灰溜溜遁去了公司。

裴悉抱着裴月亮坐在阳光里,看着贺楚洲衣冠整齐离开家门,抚摸小猫的动作逐渐停止,眉心深深皱起。

为什么还是躲着他?

而且躲得更厉害了,连跟他对视都不敢。

什么意思?

忍不住仔细又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昨天裴三花践行指令的方式确实太过冲动彪悍。

而且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烦恼地啧了声。

看来什么旁门左道都靠不住,还是得他自己上。

贺楚洲依旧很晚才回来。

裴悉对此什么也没说,从浴室吹干头发出来,拿了手机和充电线就往外走。

贺楚洲视线跟随他:“还不睡吗?”

裴悉:“我去隔壁。”

贺楚洲:“啊?”

裴悉:“跟你睡晚上太热了,我今晚睡客房。”

贺楚洲:“???”

热???

他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裴悉离开帮他带上门,往常都是两个人的卧室只剩下他一个。

热?????

他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了下脖子。

热吗?

难道是因为他趁裴悉睡着后偷偷把人抱得太紧了?

他以后不会一直独守空房吧?!

晚上用冷水洗澡还有救吗?!

裴悉已经进了隔壁房间,对自己随口拈来的借口对贺楚洲造成了多大的创伤一无所知。

睡下之前,他调了一个远早于他生物钟的闹钟。

时间快进到第二天清晨,他被闹钟从睡梦中吵醒,意料之中地没有失忆。

有点紧张。

他浇了一捧凉水到脸上冷静。

深呼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只在心里默默将准备好的话又排练了一遍。

裴悉,你不是第一次装失忆。

你有经验了。

这次一定不会被发现。

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他走出房间。

很意外,他已经起的够早了,但是贺楚洲比他还早,甚至遛好了狗,买好了早餐。

见他出来,贺楚洲不忘确认:“心心?”

裴悉嗯了一声,淡定认下身份。

从坐下开始,贺楚洲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他身上。

起初他不明白为什么,怕被发现,一顿饭吃得束手束脚。

搁下筷子的一瞬间,他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如往常的裴三花那样问他为什么睡在客房。

顿时心头一紧,以为贺楚洲已经发现了,立刻飞速转动大脑开始思考补救办法。

办法还没想出来,就听贺楚洲在一旁问他:“心心,吃完了?”

又不像是发现了的样子。

他不确定了,只好谨慎地点了点头:“嗯,吃完了。”

贺楚洲:“一会儿没有事情要做吧?”

裴悉摇头:“没有。”

贺楚洲:“那能不能来书房帮我个忙?”

裴悉:“?”

揣着满心疑惑跟着贺楚洲走进书房,刚坐下,面前就被放了一支笔和一叠信笺纸。

裴悉:“这是?”

贺楚洲拖了凳子坐在他旁边,手臂趴在书桌上,眼睛弯弯看着他。

不像从前总爱跟他作对的贺总,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大学生。

他说:“心心,你给我写封情书吧。”

本来他是打算等晚上的。

但是经过昨晚突如其来的分房而眠,他更急了。

裴悉:“???”

裴悉:“情书?为什么?”

贺楚洲:“没收到过,吴青说他有很多,我羡慕,你也给我写一个?”

没收到过?

可裴悉分明记得吴青说过贺楚洲从初中就在学校收情书收到手软,而且男生女生都有。

这会儿又没有了?

他一头雾水地提笔——

半天落不下去。

只好转头去问贺楚洲:“我不会,怎么写?”

说实话贺楚洲也不会。

他确实收到过很多,但没拆开看过一封。

后悔了,早知道应该观摩一下的。

“不然就写”他费神思考,忽然福至心灵:“不然就写你很喜欢贺楚洲吧。”

裴悉:“你很喜欢贺楚洲?”

贺楚洲:“是你,不是我,就写这一句就行,就写一百遍,凑够八百字。”

在裴悉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他停顿了几秒,又自顾自地改口:“还是两百遍吧,不然印象不够深,暗示不到位,回头清醒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裴悉:“?????”

第 62 章

谢铃:【让你写情书???】

谢铃:【为什么???】

裴悉:【因为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觉得这种方法可以给我造成心理暗示,然后爱上他。】

谢铃:【……?】

谢铃:【好小众的文字,我为什么有点看不懂。】

谢铃:【他是找人给你催眠了吗还是什么?就是说能把文字组织成我能理解的样子吗?】

裴悉:【你可以理解为梦游, 但实际上我并没有睡着。】

谢铃:【……行吧。】

谢铃:【所以你真写了200遍?】

裴悉:【300遍。】

裴悉:【午餐他煮的面条,我吃了很久, 因为拿筷子很费劲。】

谢铃:【噗!】

谢铃:【挚友, 原谅我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谢铃:【不过换个角度是好事, 至少你完全确定他已经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了不是吗?】

谢铃:【虽然他这个脑回路着实邪门, 这就是年近而立的处男思维?活久见。】

谢铃:【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按照他这个思路,那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给你表白啊?】

裴悉:【不用。】

裴悉:【我会让他说出来的。】

回复完这句,裴悉放下手机,无视某道一直在他身上来回打转的目光, 慢条斯理给烤吐司抹上果酱。

终于,某人憋不住要验收成果了:“裴悉。”

裴悉:“嗯?”

贺楚洲语气随意:“今天天气不错,心情怎么样?”

裴悉:“多云天应该算不上不错。”

贺楚洲被噎了一下,顺着他改口:“确实, 比不上昨天。”

没一会儿,他又问:“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刀叉与盘子碰撞发出清响,裴悉抬起头:“怎么了?”

贺楚洲咳了声,面不改色:“昨天看了则新闻说最近天气变化大,很容易让人夜里失眠或者多梦。”

裴悉:“我没有失眠。”

贺楚洲:“那就好。”

裴悉:“不过昨晚确实做了个印象很深刻的梦。”

贺楚洲把一小块华夫饼往嘴里送的动作顿了顿:“是么, 什么梦?”

裴悉:“梦见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英语老师让我们手抄范例作文300遍。”

贺楚洲:“……啊?”

贺楚洲:“怎么会梦见这个??”

裴悉:“不清楚, 不过确实很影响心情, 希望之后别再做这种影响睡眠质量的噩梦了。”

贺楚洲:“……嗯, 你说得对。”

期望落空,贺楚洲食之无味地吃

完早餐, 回房换衣服时,背影都透着一股挫败。

裴悉余光收回,无言弯了弯唇,不紧不慢吃完剩下的,等贺楚洲换得差不多了,才放下餐具起身回卧室。

贺楚洲已经换好一会儿去公司的衣服了。

裴悉看他一眼,刻意从衣帽间拿出跟他款式颜色都相同的西装换上,就连领带的花色都一样。

贺楚洲中途去了外面,小月亮喝水时把两只前爪都踩进了水里,贺楚洲帮它擦干,换了新的水,又把它们玩到猫爬架后面的毛线球捡出来。

整个过程一心两用不知道想寻思什么,看见裴悉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站起身:“收拾好了?走吧,我先送你去公司。”

视线从裴悉身上扫过,又毫无停顿地收回,转身走到玄关拉开门。

裴悉:“”

下楼时,光洁明亮的电梯壁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同款的衣着要说没有一点暧昧的意思都说不过去。

裴悉状似无意瞥了贺楚洲一眼。

后者目视前方,好像什么都看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两只眼睛一只没聚焦。

裴悉:“”

避开早高峰的通勤时间一路通畅,二十分钟后,车辆稳稳停在裴氏大楼门口。

裴悉拉开门下车时,驾驶座上的人还是一副神游沉思的模样,连跟他说再见都显得那么敷衍。

裴悉站在车门边默默深吸一口气,保持心平气和转过头,语调自然:“楚洲,水给我一下。”

贺楚洲毫无知觉地将右手边那瓶水拿起递过去,裴悉伸手去接,两人袖侧的同款袖扣闪烁着色泽相同的暗光。

可惜某人还是跟睁眼瞎一样,什么也没看见。

裴悉面无表情用力甩上门,砰地一声闷响短地唤回了贺楚洲的神。

可下一秒又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去。

车子亮着双闪在路边停了许久,他终于想出什么,原地熄火拿出了手机。

裴悉是开完早会从会议室回办公室路上收到的云迹的消息,后者开口就问他是不是跟他表哥分手了。

裴悉看得额角直跳:

裴悉:【他又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

云迹:【那倒没有。】

裴悉:【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云迹:【因为刚刚表哥突然找我让我拉他小号进群。】

裴悉:【什么群?】

云迹:【你俩恋爱观察讨论群。】

裴悉:【什么?】

云迹:蓝夏小说网

云迹:【就你们刚开始搞在一块那会儿公司就有不少人发现了,然后他们建了个群,天天搁里面磕来磕去,振振有词说是要给苦逼的打工生活扣点糖调剂调剂。】

裴悉:【。】

裴悉:【你们公司的人这么无聊?】

云迹:【不是啊。】

云迹:【也有不少裴哥你们公司的人,五五开/呲牙/呲牙】

裴悉:【】

裴悉:【算了,说重点,贺楚洲让你拉他进群做什么?】

云迹:【/截图】

云迹:【他在里面疯狂下载有钱人的恋爱观大全以及霸总追妻108招。】

裴悉:【那是什么?】

云迹:【热心群友们整理的我表哥那些年倒贴追求你的心路历程和千层套路啊,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嘛?】

裴悉:【。】

云迹:【他还很厚脸皮地在里面装萌新问了好多问题。】

云迹:【所以我才问你们是不是分手了,是不是我表哥想重新追求你?】

裴悉:【没有。】

没有吗?

那搞这么花样,又玩夫妻情趣?

云迹挠挠后脑勺还没想通,裴悉忽然给他推过来一个微信名片。

云迹:【裴哥这啥?】

裴悉:【我的另一个号,你加一下,拉进群,别告诉贺楚洲是我。】

云迹:【啊?】

他搞不明白小情侣的脑回路,不过还是很听话地加了裴悉小号,把人拉进讨论群。

裴悉一进群,屏幕中央就跳出来一堆群文件提醒,他点进去,除了云迹说的什么108招,还有一个非常醒目的文件,叫【先磕为敬】。

不点开不知道,一点开,里面不仅详细记录了他每一次来找贺楚洲和贺楚洲每一次去接他的情况,还有什么贺总嘴角寓意深刻的咬痕,裴总颈侧不为人知的吻痕,拉到最底还有之前被游戏官博置顶的游戏录屏。

作为两家公司的员工,听出自家老大的声音简直易如反掌,何况群里还有游戏工作室的员工,根本瞒不住一点。

视频文件被特别做了备注:人物角色信息为内部信息,不得外传。

一群八卦仔好歹还知道维护一下两位总裁的面子。

裴悉忽然有种之前那么长时间在员工面前一直是裸奔状态的感觉。

无语半晌,正要关掉文件,表格里猝不及防又刷新了一条:

【今日急报,贺总裴总今天穿情侣装上班,从衬衫到领带,连袖扣都是同款!】

裴悉:“”

感觉更强烈了。

他退出文件进入聊天界面,正好看见一个边牧头像的人在发言:

【不过我心上人比较高冷啊,而且什么也不缺,我该从哪儿下手?】

裴悉险些被气笑。

熟鸭子飞到嘴边都不知道张嘴的人还在这里傻里傻气问该从哪儿下手。

顶着这么大个贺星星头像招摇过市,仗着别人不知道你家养了只傻狗?

不对,星星是聪明狗,家里的傻狗只有一只。

下面还真有人给他出主意:

【是个人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缺,不缺钱就缺爱,我的建议是攻心为上。】

【对人高冷,对小动物不一定高冷,你家养了狗是吧,放狗找他,你再假装狗丢了去偶遇他。】

【你以为拍偶像剧呢。】

【注意审题,边牧兄前面就说了他跟他心上人是朋友不是陌生人。】

【朋友啊,那得从长计议了。】

【对,我也觉得再等等,别着急追,先把情况观察好,万一出错连朋友都做不成就惨了。】

贺楚洲被这句“连朋友都做不成”唬得不轻,咬着后槽牙想,能有这么严重?

可是等的话还得等多久啊?

这群人怎么感觉也不是很靠谱?

他还想再探探时,一个纸飞机头像ID只有一个句号的人冒了出来,掷地有声告诉他:

【不需要等,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可以选择直截了当告诉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彪悍的发言震惊到,半天没人接话,热闹的群一下安静了。

贺楚洲也被震慑到了。

这人感觉比之前的都不靠谱。

但是又很心动是怎么回事?

贺楚洲:【怎么说兄弟,你是有经验吗?】

裴悉:【嗯。】

贺楚洲:【确定能成功?】

裴悉:【对。】

贺楚洲:【确定他不会跟我绝交?】

裴悉:【不会。】

贺楚洲:【可是会不会太冒险了?要不我还是再等等?】

裴悉:【你已经拖得够久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裴悉:【连他的暗示都看不懂,等得再久又能等出什么?】

裴悉:【干脆一点,不要拖拖拉拉。】

贺楚洲:【?】

贺楚洲给他问懵了,围观的群友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句号兄,捣乱呢?】

【鲁莽指定失败,别捉弄人啊。】

【不会是你自己追爱失败了在这儿拉别人下水吧?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一年不会升官发财!】

【千万别信他。】

【边牧兄听我的,这事必须谨慎。】

【不然你也学学贺总那套?先跟人作对引起注意,然后拍个几千万的手串开始倒追?】

裴悉:【你们懂什么?】

裴悉:【别乱给他建议。】

【嘿?你还恶人先告状。】

【我们什么时候乱给建议了?倒是你,不行就一边安静吃瓜去,别给人家捣乱了。】

【我再说一次!贺楚洲不配好吧?花心大萝卜不配!渣男的爱情有什么好磕的?】

裴悉被这群人气得不轻,现在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往贺楚洲身上泼脏水的人,更气了。

坐在阳光明媚的办公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裴悉:【贺楚洲不配这是谁?为什么这种人会在群里?】

裴悉:【渣男是谁都不会是贺楚洲。】

裴悉:【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公共场合胡言乱语污人清白。】

【这死毒唯又换小号潜进来了。】

【踢了踢了赶紧。】

【不对啊句号兄,我观你发言,你该不会是贺总毒唯?】

【边牧兄!毒唯的话不可信啊!!!】

裴悉:【不信我信你们?】

裴悉:【不清楚情况就闭上嘴。】

裴悉:【星星亮晶晶说话。】

贺楚洲目瞪口呆看着这位句号兄在群里怼天怼地,完了若有所思摸摸下巴,不太想说话。

他的身心都是心心的,懒得搭理毒唯。

而且确实,都不了解他的情况就在这里一个劲怂恿他直接上,肯定不安好心。

裴悉没能等到贺楚洲说话,不是因为贺楚洲一直没说话,而是因为艾特完贺楚洲的下一秒,他就和另一位毒唯一起被踢出了群聊。

自然也不知道在他被踢出去没多久,贺楚洲的也被忙完回来的群主踢了出去,理由是发表了太多和本群主题无关的言论。

在群里辛勤捣鼓半天结果一无所获的贺楚洲再次目瞪口呆。

裴悉闭目拍着胸口,花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堵着的一口气理顺。

至于默默纵观了全程的云迹,人都麻了。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裴悉是真的很有冲动三天不想搭理贺楚洲。

但是到了下班时间,他望着窗外下起濛濛细雨的天空,他还是认命地给贺楚洲打了电话,让他下班在门口等下,自己定了餐厅会过去接他。

距离很近就在旁边,不需要开车。

走之前小顾很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两把伞,但是裴悉只拿走了一把

在大楼门口接到贺楚洲,裴悉不经意朝里面看了一眼,前台电脑后面冒出的几颗脑袋嗖地撤了回去。

裴悉:“”

不出意外,群里那个表格又要更新了。

走进雨幕,更高些的贺楚洲动作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伞,伞面理所当然倾向裴悉。

风过时,裴悉往贺楚洲身边靠了一些。

濛濛雨幕像是更整个街道上了一层滤镜,车辆碾过潮湿马路的声音和伞面的雨声无缝契合,道路两旁的灯光被雨丝折射,闪烁着扩散。

气氛近乎完美。

裴悉抬手扶了一下伞柄上方,几乎用半个手掌握住了贺楚洲。

他能感觉到贺楚洲空闲的左手绕过他身后,几次想要搂住他的肩膀。

可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只轻轻将他往里侧揽了一下,然后将伞换手,右手垂回身侧。

裴悉无言轻啧了一声,贺楚洲这会儿倒是发现得很快:“冷吗?”

默念三遍别跟傻狗太计较,裴悉摇头,将一只黑色弧形的钥匙扣递到他面前:“公司宣传组那边新定做的,我看不错,就给你带了一个。”

他递钥匙扣时,自己的钥匙扣就随意套在食指上,深蓝色弧形的挂坠垂在掌心,和给贺楚洲的那只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可贺楚洲又跟瞎了一样完全没发现,只顾美滋滋地欣赏自己那只,一看就是在暗喜裴悉竟然连这种小玩意都会记着他。

“”

裴悉忍住把钥匙扣抢回来的冲动,漫不经心问:“我失忆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这种?”

贺楚洲晃着钥匙扣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挂件,摆件,特别一点的小玩意你都很喜欢,尤其在国外那会儿,买了很多。”

裴悉:“现在也喜欢。”

“嗯?”贺楚洲偏头。

裴悉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把不能说出来的话都从眼睛里告诉他:“贺楚洲,我只是失忆,不是转性,失忆时会喜欢什么,现在也喜欢。”

“无论是失忆还是清醒,从头到尾都是我,你不需要把我区分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一字一句:“就算不记得,心意也应该互通,就像我会喜欢意面,而失忆的我也喜欢,对吗?”

贺楚洲听完这些充满暗示性的话语,眉心微动,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潮湿的霓虹落进他眼底,零星点亮了他的眼睛:“裴悉,你是不是”

裴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放慢呼吸,紧张而又无限期许地等待着贺楚洲问出他一直想要听到的问题。

贺楚洲:“你是不是想吃意面了?这家店有么,还是需要换一家?”

裴悉:“”

裴悉:“”

第 63 章

贺楚洲能感觉到裴悉心情不大好, 昨晚在餐厅吃饭全程没怎么说话,回到家也是收拾完很快躺下休息了。

两人最后的谈话内容还停留在他问裴悉要不要宵夜给他煮一份意面。

所以是因为没有吃到意面才心情不好?可是他甚至没有等到宵夜时间就睡着了。

还是说因为什么别的?

开季度总结会议的时候,贺楚洲转着支笔, 眉头紧锁地把昨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

早餐时是好好的,上班时是好好的, 下班来接他的时候也是……好好的?

是不是来的路上太冷, 身边又没个帮他挡风的, 吹了冷风着凉了?

思及此, 他关了自己的摄像头,拉了一遍报告流程表,确定接下来的汇报内容没有录屏的必要,起身出了书房。

裴悉此刻正被一猫一狗围在阳台的藤椅上玩游戏, 玩的还是他的账号。

早在会议开始之前,裴悉就心血来潮说想试试高级装备的账号玩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以为是三分钟热度,结果裴悉坐在阳台玩了近两个小时依旧兴致盎然。

他走过去,裴悉只能抽空给他一个转瞬即逝的眼神:“工作完了吗?”

“没, 出来透口气。”

贺楚洲在他面前蹲下,右膝支地观察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体温。

裴悉疑惑地再次抬头:“怎么了?”

贺楚洲:“心心,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或者喉咙痛?”

裴悉:“没有啊,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贺楚洲放心了, 见裴悉说完又立刻继续盯手机,不由好奇:“在玩儿什么这么起劲?”

他探头去看屏幕, 裴悉飞快缩回手藏起:“贺先生, 别人玩手机的时候不要偷懒, 这是基本礼仪。”

行,贺楚洲尊重小裴同学的礼仪, 不让看那就不看。

裴悉催着贺楚洲回书房继续工作了,拿出手机把只剩下小半管血的金翎继续打完。

掉落物品一大堆,可惜还是还没有金翎羽毛。

没错,他在瞒着贺楚洲偷偷用他的账号刷金翎羽毛。

具体是作什么用他也不太清楚,只是早起看见备忘录上写着要给楚洲刷出一根金翎羽毛,帮楚洲实现一个愿望。

当然实现的是什么愿望,他仍旧不记得。

不过没有关系,他会遵从自己的意愿把他刷好,做好送出惊喜的准备。

只是真到刷的时候才知道当初一次刷出来是多好的运气,金翎羽毛的掉率实在是太低了。

他刷了两个小时,一根毛都没有看见。

不会真的要刷一天吧?

他抱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一刷真刷到了晚上。

而且还没刷出来。

晚餐后贺楚洲在厨房收拾,把碗放进洗碗机,回头看裴悉还坐在餐桌边玩得一脸苦大仇深。

不由觉得好笑,转身倚在料理台边问:“什么boss这么难过,要不要哥哥帮忙?”

“不用。”裴悉很坚定,目不斜视:“不难过,我自己可以。”

他认真打,贺楚洲就在旁边悠闲看,爱意悄无声息溢满眼眶。

哎,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连打游戏皱眉头都这么可爱?

可爱得他恨不得能上去抱住可劲揉捏一通,在他脸颊上大大啃出一个牙印。

对了!

他看着专注游戏的裴悉,脑袋里忽然闪过一点灵光。

裴悉昨天说过,他失忆时和没有失忆时所有的喜好都是相通的,就像之前他在清醒时玩游戏也玩得很开心。

所以是不是就意味着……?

裴悉又一次砍死金翎,光芒一闪,他不抱希望地摸了一把掉落,没想到一排物品里第一个就是金翎羽毛。

一天过去,终于出了。

他大大松了口气,总算不负所托,心满意足将羽毛拾取放进背包。

想了想,又打开备忘录想写点什么时,右侧光线一晃,贺楚洲拉开凳子坐在了他身边。

他条件反射藏起屏幕,递给贺楚洲一个疑问的眼神。

贺楚洲不关心游戏,问他:“心心,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裴悉脱口而出:“大学的时候,怎么了吗?”

贺楚洲:“我追的你?”

裴悉:“是啊,难道你忘记了?”

贺楚洲:“当然没有,你就当作是一个……简单的记忆训练,有助于你身体恢复。”

裴悉点头表示了解。

贺楚洲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追到你的?”

裴悉:“送花。”

送花?

已经做好自己可能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准备的贺楚洲愕然:“只有送花吗?”

裴悉:“不止。”

贺楚洲心说果然:“还有什么?”

裴悉:“送各种花。”

贺楚洲:“……”

裴悉:“玫瑰,百合,蔷薇,茉莉,山茶,芍药,水仙,向日葵,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都送了。”

贺楚洲抿了下唇,不太死心:“真的只有送花?”

裴悉:“嗯。”

贺楚洲:“行吧,那你最喜欢什么花?还是说都喜欢?”

裴悉:“喜欢玫瑰,红色的。”

玫瑰倒是很常规,贺楚洲问:“有什么说法吗?”

裴悉:“因为你说过,红玫瑰代表了你对我火热滚烫的爱,比火山爆发更加热烈。”

贺楚洲:“……”

裴悉看着瞳孔地震的贺楚洲,晓之以理:“问完了吗,我都记得,所以哥哥你可以先让开么?你的碗已经洗好了。”

贺楚洲精神恍惚地走了,到了厨房将碗从洗碗机里取出来时又开始咬牙切齿。

心心思想那么单纯,凭他自己是不可能凭空想象出这些话的,肯定是从前有人送过他玫瑰花,跟他说过这些话。

难道是大学的时候?

靠了,哪个死玩意儿这么好运!

裴三花想了很久,最后在睡前认真写下备忘录:

【我记性不好,你送了惊喜可能我也不会记得,但是如果楚洲收到了很开心,要记得写下来,告诉我。】

裴悉早上看到这些内容,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

自己真的拥有了临时双重人格体验卡,并且可以和另一个自己对话。

这是一件很难得能体验到的事,他很想分享给贺楚洲,可惜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以及,还有要紧事要做。

贺楚洲上午去了一趟公司,下午回来很早,拿着一沓盖了章的文件在客厅慢悠悠核对。

裴悉找到机会,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打开游戏,提前勾选了记住密码,他直接登上了贺楚洲的账号。

贺楚洲同步收到自己账号登录的短信。

裴悉面不改色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你的账号密码变成首选了,我昨天登录过你的账号?”

贺楚洲点头说是。

裴悉:“我能玩吗?”

贺楚洲:“当然,随便玩。”

裴悉在界面上百无聊赖地点选一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点开背包:“这是什么?”

贺楚洲推了下眼镜:“什么?”

裴悉念名字:“金翎羽毛。”

贺楚洲一愣:“我包里有那个东西?”

他有点好奇地放下文件凑过来看,意外挑眉:“还是,合着昨天捣鼓了一整天就是在刷这个”

裴悉:“你说什么?”

“没什么。”贺楚洲教他长按物品可以弹出描述:“金翎羽毛,一个趣味物品,对其他角色使用可以给对方上一层许愿buff。”

裴悉:“就是使用方可以对被使用方许愿的意思?”

贺楚洲说是。

裴悉表示知道了,摊手让贺楚洲把手机拿过来,打开游戏,登录自己的账号。

然后他将自己的手机塞进贺楚洲手里,让他对自己使用那片金翎羽毛。

看着自己角色身上的许愿buff,他问贺楚洲:“就这样了?”

贺楚洲:“啊,就这样。”

裴悉盯着buff描述沉默片刻,淡淡道:“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许愿了。”

贺楚洲:“嗯?”

裴悉指着手机:“上面描述说,我变成了你的许愿树,要负责帮你实现任何愿望。”

贺楚洲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失笑:“裴悉,这就是个游戏道具而已。”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揉裴悉脑袋,好在反应过来时机不对,手腕及时一拐,挠了挠脖子:“而且只是趣味玩具,没有强制设定,不用管,24小时自动就消失了。”

裴悉:“”

裴悉:“但我已经用了。”

贺楚洲很大度:“没事,用了就用了。”

裴悉难得固执:“用了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贺楚洲:“一定要许?”

裴悉皱眉:“好不容易才刷出来,你不许?”

贺楚洲:“你怎么知道这个不好刷?”

裴悉:“刚刚查的。”

贺楚洲:“你不是看见就问我了,什么时候——”

“不要转移话题。”裴悉打断他:“许愿。”

说罢顿了顿,完整补充:“不管你许什么,我都答应,冒昧一点也没关系。”

贺楚洲被他的游戏精神折服了:“真的?”

裴悉:“真的。”

贺楚洲摸着下巴想了想:“行,那我就许”

裴悉握紧手机:“你想清楚再说。”

“想清楚了啊。”

贺楚洲笑眯眯:“我的愿望就是以后裴总不管工作再忙,也别耽误了吃饭的时间。”

裴悉:“”

见他脸色不太对,贺楚洲不由反省:“很冒昧吗?可刚刚是你自己说冒昧一点也没关系,说话算话啊。”

裴悉咬了咬牙,尽量保持语调如常:“没有冒昧,我的意思是,你确定要把机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贺楚洲:“不浪费,这就是我的愿望。”

“”

裴悉闭了闭眼,忍住把手机摔他脸上的冲动。

门铃在这时忽然响了,贺楚洲想起什么,看了眼时间迅速起身:“我东西到了。”

裴悉黑着脸,看着贺楚洲快步走到玄关处拉开门,从门外送货员手里接过一大束花,回来时,脚步变得有些彳亍。

是真的很大一束,交到裴悉手里时,他险些抱不住。

看着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想起昨晚贺楚洲心血来潮问他的那个问题,裴悉整个人犹如被戳破的气球,上一秒的气闷情绪噗地一声全部烟消云散。

“附近街道新开的一家花店,今天收到推送了,就随便买了一束。”

贺楚洲用拙劣的借口解释完,才略显忐忑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裴悉中肯评价:“花很新鲜,颜色很正,花纸手感很好,包法上也很专业。”

贺楚洲哽住,过了会儿不甘心地又道:“我不是问这个,除了这些,你有没有——”

“花很漂亮。”

裴悉尽力了,仍旧压不住嘴角上扬的一丝弧度:“我很喜欢。”

虽然一大束红玫瑰还是很俗。

跟当初云迹并着一张写满肉麻情话一起送给他女神的那一束一样俗。

但是,还是很喜欢。

吴青回来了,卡着晚饭的点回来的。

兴高采烈叫了一群亲近的朋友一起去喝酒庆祝,贺楚洲赫然在被邀请列。

贺楚洲想叫上裴悉一起,被窝在藤椅里玩手机的后者果断拒绝了:“不用,你去吧,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贺楚洲以为他是在玩游戏,没再多说什么打扰他,很快拿上外套出门了。

实际裴悉并没有在玩什么游戏,他只是在兴致缺缺地刷最近的时政新闻。

那天刷了一天的金翎实在给他刷疲了,结果某人还一点理解不到他的苦心。

他现在已经非常透彻地理解到谢铃说的某些人就是脑袋缺根弦了。

迟钝,在被爱方面情商低得要命,话不说到就差捅破窗户纸的露骨都不行,稍微隐晦一点他都看不懂。

可是他已经这么直白了,还要他怎么直白?

谢铃每日例行任务来问他进展如何了,裴悉回你对我的事情是不是关心过度。

谢铃:【怎么会!】

谢铃:【你是不知道你谈恋爱这事多稀罕,我不只是在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还有咱好几个同学在嗷嗷待哺呢。】

裴悉:【】

裴悉:【要让你们失望了,没有进展。】

谢铃:【这么久了还没有?】

谢铃:【真能墨迹啊你们,你们现在在干嘛,说出来我再给你出点主意。】

裴悉:【不用,贺楚洲不在家,出去跟朋友聚餐去了。】

谢铃:【你没去?】

裴悉:【他跟他朋友吃饭,我去做什么?】

谢铃:【这都不懂,宣誓主权啊。】

谢铃:【你仔细想想,有些话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好说,但要是有外人在,是不是就能顺水推舟了?】

谢铃:【对着外人,你就是直接喊老公,他就是小弟邦邦硬也得忍着,回头问你怎么回事,你就含糊其辞不给回应,吊得他抓心挠肺,我就不信他还能忍。】

裴悉看得心头微动,不禁坐直了身体,接住跳进怀里的小猫若有所思地摸了两下。

裴悉:【但是他已经走很久了,这么晚,聚会应该都快结束了。】

谢铃:【正好,你去接他呗。】

谢铃:【露个脸,把该说的说完就溜,主打一个速战速决,不完美?】

裴悉觉得完美。

所以他没有再回复谢铃后面冗长的一大段场景分析,立刻放下裴月亮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裴悉:【在哪?】

贺楚洲揉了揉有些晕眩的太阳穴,躲过身侧一个险些歪倒在他肩膀上的醉鬼回复裴悉:

贺楚洲:【之前那家酒吧,快结束了马上回去,是不是需要给你带什么东西?】

裴悉:【包厢号。】

裴悉:【我去接你。】

贺楚洲是真有点不清醒了,下意识将包厢号发给裴悉,又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奇怪。

之前没有说好,为什么突然要来接他?

他想回不用,他可以自己叫代驾回去,字还没打全,就听见吴青大着舌头问他:“老贺,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我,我给你叫个代驾”

贺楚洲:“不用,裴悉一会儿来接我。”

说完自己都愣了。

嘶,不对,他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

吴青嗤了一声:“就秀吧你!秀不到我了,我又谈恋爱了嘿嘿,下次出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男朋友,外国人,眼睛跟玻璃弹珠似的,好看得要命。”

贺楚洲相信玻璃弹珠,但是不相信能好看得要命,毕竟在这世界上好看得要命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家心心。

不过,算了。

这种结果毫无悬念的问题,他都懒得跟他争辩。

酒吧的位置不算远,裴悉来得很快,推门进包间时,除了角落地醉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几个,其他人齐刷刷甩头朝他行注目礼。

裴悉目不斜视,走到贺楚洲旁边摸摸他的脸,又动作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问:“老公,回家了吗?”

听到这个称呼,贺楚洲猛地吸了口气,一双眼睛都直了。

周围的注目礼一瞬间变成十足艳羡。

恍惚之中,贺楚洲还听到有人打电话给女朋友,断断续续撒娇问对方能不能来接自己。

然后收获一顿臭骂。

“啊?回,回啊。”

他听到自己磕磕绊绊的回答,然后就被裴悉拉起来,牵着手带出了酒吧。

被外面凉风一吹,他清醒了点,低头看着牵着他的手,心情却更加澎湃了。

他没记错,今天是清醒裴悉没错吧?

那怎么,怎么对他这么亲热?

还叫他叫他老公?

之前糊弄吴青的时候都没都没做到这一步的啊。

他落在裴悉后面半步用另一只手偷偷掐自己手掌心,确定自己不是喝醉了产生幻觉。

不对,为了回去之后不会给裴悉添麻烦,他本来就没喝多少。

受宠若惊,又惊疑不定。

复杂交织的情绪被酒精一蒸,再被后知后觉发现裴悉竟然穿了跟他同款的外套一刺激,直接上头了。

一路他眼睛就黏在裴悉身上,从上车到下车,从下车到回家。

裴悉让他困的话睡会儿,他就真的闭眼“睡了”十秒钟,然后睁开,继续直勾勾黏着裴悉,像狗盯着肉骨头。

裴悉对他这种状态很满意,看来谢铃说的方法奏效了。

没忘记某人有宿醉之后不记事的破毛病,裴悉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煮醒酒汤。

贺楚洲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厨房,也不做什么,就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

裴月亮已经睡了,听见动静也没起来,贺星星一如既往热情,早就甩着尾巴坐在旁边睡眼惺忪地发呆。

裴悉往左看看贺星星,又往右看看贺楚洲,父子俩表情神似。

他勾了勾唇,收回目光关了火。

“心心。”贺楚洲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下午我走之后,你是不是睡过觉?”

裴悉将滚烫的醒酒汤倒进碗里,嘴里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贺楚洲却恍然般喔了一声,自顾自嘀咕:“难怪呢,我就说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特意来接我,叫我老公,牵我手,还跟我穿情侣装原来是又失忆了啊。”

两人站得很近,裴悉把他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当即就黑了,转过头:“你觉得我现在像是失忆了?”

贺楚洲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阵,最后给出肯定的一个字:“像。”

裴悉:“”

他深吸口气,使劲按了按太阳穴,暂时不想跟这个醉鬼说话。

等醒酒汤凉了,等醉鬼把它全喝光了,他们再慢慢谈他到底有没有失忆。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情绪宣泄口的醉鬼不能继续保持安静了,他失望,又觉得这样才合情合理:“我还以为你是清醒着跑来接我,高兴了半天。”

“不过现在也高兴,你来接我我就高兴。”

他烘着酒意絮絮叨叨:“就是没有那么高兴了,你以前没有在外人面前跟我那么亲近的,最多就是抱一下,刚刚那样,我又差点以为你喜欢我了。”

“可是概率太小了,你又不记得失忆时发生的事,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喜欢上我呢?”

裴悉冷着脸不搭理他。

他也不在意,沉浸在自己沮丧的世界:“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上我呢?”

“你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我有的你都不稀罕,想对你好,又感觉那点关心怎么都不够格。”

“我其实经常会觉得你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可是我又不敢确定。”

“你比生意重要多了,我签合同敢赌,但你的喜欢我不敢,万一赌错了,万一你一生气连朋友都不肯再跟我做”

裴悉忍无可忍了。

什么缺根弦,这人脑袋里根本没有弦!

再露骨也看不懂,再直白也听不懂!

胆小怕事畏首畏尾,宁愿拐弯抹角去求助一堆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也没胆亲口问一问他。

早就摆在台面就差揭开幕布的事还要兜兜转转浪费多少时间?

他绕过贺楚洲大步过去打开冰箱,拿了冰球筒回来,往尚且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里倒了大半,将快要漫出来的一碗递到贺楚洲面前:“喝了。”

贺楚洲看得一愣一愣,喔了一声,乖乖接过汤仰头就闷。

混了大量冰块的汤凉得很快,很快贺楚洲就觉得液体有点冻喉咙了,放下混了冰水还剩大半的汤问裴悉:“心心,有点撑,我能不能——”

话没说完,他被突如其来的吻撞得站立不稳,退时后背撞上冰箱,手打翻了冰球筒,晶莹的冰球滚落了一地。

唇瓣被牙齿磕得一阵钝痛,裴悉的吻鲁莽又毫无章法,带着泄愤的意味,像被逗到气急用爪垫乱挠人的猫。

他下意识搂住裴悉的腰避免他摔倒,大脑一片空白,醉意一点点消退的同时,欲念也被勾起。

五指失控收紧,呼吸加重。

就在他几乎急不可耐要将这隔靴搔痒的吻用力加深时,呼吸骤然一轻,裴悉退开了。

席卷全身的落空感让他狠狠皱起眉心,想要不讲理地将退开的人重新按进怀里,却听见裴悉问他:“现在确定了吗?”

他愣了:“确定什么?”

“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

裴悉抓着他胸前的衣料,气息凌乱紧盯着他,一字一顿:“贺楚洲,你看清楚了,我没有失忆。”

“我就是喜欢你。”

第 64 章

裴悉说完, 贺楚洲就呆住了。

像是丢了魂,忘记呼吸,忘记眨眼, 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裴悉。

时间线被拉得太长,以至于裴悉在愤怒之下爆发的气焰都消耗殆尽, 后知后觉感到羞耻, 甚至没有勇气去回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绯红从脖颈可见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攀升, 他被盯得眼神躲闪, 睫毛胡乱颤了颤,羞恼之下想从贺楚洲怀里退开。

可推拒的动作似乎唤回了对方的神魂。

腰间猛然一紧,双脚离地,他被贺楚洲干脆一把抱起来放坐在料理台上。

刚松开衣料的手在受惊之下又攥紧了, 他仓惶抬头,对上的一双目光明亮到慑人。

贺楚洲语调上扬:“你喜欢我?”

裴悉视线左移:“嗯。”

贺楚洲:“你没有失忆,你喜欢我?”

裴悉视线右移:“嗯。”

贺楚洲干脆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满眼的狂喜:“心心, 你喜欢我?”

裴悉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躲又躲不开,恼羞成怒的气性又上来了,压着嗓子低声凶他:“贺楚洲你烦不烦,都说了是是是, 你怎么还一直——”

没能出口的斥责都被瞬间吞噬在唇齿间。

和之前裴悉猫舔鱼式的含蓄亲吻不一样,贺楚洲吻得很用力, 仅在唇瓣之间短暂磨蹭了一瞬便急不可耐地叩开齿关深入, 扫荡每一处。

不温柔, 甚至带着一丝粗暴。

在恋爱方面,裴悉所有的第一次都砸在贺楚洲身上了, 这样超纲的深吻也是。

分明被堵住的只有唇齿,他却觉得鼻子也没办法呼吸了,被贺楚洲的气息包裹得密不透风。

难言的酥麻顺着脊椎往上攀爬,力气流失,他难耐地喘了口气,却只能迎来更深的掠夺。

贺楚洲被裴悉笨拙地几次磕在下唇内侧,甚至连舌尖都在兵荒马乱中被咬了一口,他却一点也不生气,甚至低笑出声。

他试着温柔下来,试着慢慢引导裴悉。

但是一旦感受到裴悉尝试的回应,他就忍不住又一次变得粗暴,细密抢夺对方每一寸呼吸。

他太高兴了,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又太喜欢了,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察觉到裴悉实在喘不过气挣扎推他的力道,他才恋恋不舍后退,但也只限于退出齿关,流连的轻吻依旧黏着地在唇边徘徊。

裴悉肉眼可见的皮肤都已经红透,溢出的呼吸和眼帘轻颤的频率一样,凌乱没有节奏。

贺楚洲垂目看着他,心脏彻底软成一汪糖水,在胸腔里来回荡漾。

“心心,你牙齿磕到我了。”

他字眼委屈地控诉,语气里却全是掩不住的笑意:“你还咬我,我现在舌尖又痛又麻。”

裴悉不可置信他竟然好意思倒打一耙。

他承认自己确实不小心咬到他了,但只轻轻一下,察觉后很快就松开了,自己才是被他亲得舌根都快没有知觉。

奈何脸皮不如他厚,狠不下心把这种直白羞耻的反驳说出口。

结果就给了某个厚脸皮的人继续叭叭的机会:“不过你好像被我亲哭了。”

贺楚洲指腹蹭过他微红潮湿的眼尾,一点隐秘的满足和得意:“算我们扯平,就不计较了。”

裴悉:“”

裴悉强装镇定推开他的手:“我没有,你看错了,让我下去。”

贺楚洲不让,不仅不让,还把人抱得更紧了,眼睛灿亮地问他:“心心,记不记得我出差带你玩游戏那晚,被我刀掉的男生ID叫什么?”

裴悉有些莫名:“问这个做什么?”

贺楚洲:“问一下嘛,记不记得?”

裴悉只好答:“就不吃香菜。”

贺楚洲响亮用力地亲了他一口,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继续问:“那记不记得小月亮是我们在哪里捡的?”

裴悉:“淮南路下坡的街边?”

贺楚洲把持不住,又重重亲了他一口:“那第一次跟楚女士吃饭那天,还记不记楚女士穿的什么颜色衣服?”

裴悉:“黑色大衣,浅色披肩。”

答完他忽然反应过来了,飞快捂住贺楚洲的嘴巴:“你还是不相信我现在没有失忆?”

“没有不相信,只是想更确定一下。”

贺楚洲顺势亲在他手掌心:“心心,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我要乐疯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酒精上头产生幻觉了”

裴悉盯了他一会儿,把他的脑袋往后推,端起已经凉透冰沁的半碗醒酒汤再次递过去:“喝完。”

在贺楚洲一派天真的目光中,他十足认真道:“要是明天你忘记了,我真的会扇你。”

贺楚洲很上道地一口闷光,放下碗拉住裴悉的手:“不用等明天,我今晚就把酒全醒完。”

裴悉微微蹙眉:“怎么醒?”

贺楚洲:“走,带你去个地方~”

十分钟后。

裴悉站着货架前,看着身边推着购物车逛得兴致勃勃的人,无言半晌:“你说的醒酒方式就是大半夜出来逛超市?”

“是啊,多走走,多吹吹冷风,酒气散得快。”

贺楚洲从货架上拿下一包膨化零食,打量了一下包装袋,然后扔进购物车:“嗯,这个也来点。”

购物车里面已经很多东西了,全是贺楚洲挑的,什么种类的都有,看起来漫无目的。

裴悉都不知道他挑选的依据是什么,一头雾水:“你有这么多需要的东西,为什么之前不买?”

他从里面拿出一只小榔头,难解:“而且你买这个是打算做什么?”

贺楚洲接过榔头,转了一圈将标签朝向他,美滋滋展示:“你看,这上面有一颗爱心。”

裴悉:“?”

裴悉又拿出一张做成裙子外形的擦手毛巾:“那这个呢?需要我提醒你家里擦手巾已经很多了么。”

贺楚洲指着裙摆的地方:“这里有爱心蕾丝。”

裴悉:“???”

裴悉:“这个围脖呢?给小月亮戴太大,给贺星星戴太小,还是你打算自己用?”

贺楚洲:“挂在墙上当个装饰品也不错,而且看这里,它有个粉色爱心小挂坠~”

裴悉:“”

眼睁睁看着贺楚洲又将一个爱心形状的煎蛋器扔进购物车,他终于知道他买这些东西的依据是什么了。

离谱到他很想骂一句有病。

但是贺楚洲振振有词,说这些都是他爱情的见证,不然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形状,偏要做成爱心,那么多地方可以摆,偏要摆在他面前。

等到把裴悉说得哑口无言了,又想起什么,肚子压着购物车推杆偏头跟裴悉严肃确认:“心心,咱们现在是开始在谈了对吧?”

裴悉这会儿不是很想理他:“随便。”

贺楚洲大惊:“我的宝,这可不能随便。”

裴悉:“就是随便。”

“不行啊心心,你确定一下,不能随便。”

贺楚洲嘶了一声,开启执着的碎碎念模式:“你看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按理来说这样就可以谈了。”

“我们都互相见过家长了,没人反对。”

“还提前同居了,过去这么长时间我每天给你暖被窝,在起跑线就卷死了八百对情侣。”

“还亲过了,刚刚那是我初吻,心心,我的初吻都给你了,你得对我负责。”

“什么初吻,你的初吻早就——”

裴悉忍无可忍还嘴到一半,忽然余光发现什么,回头一看,后面货架前两个女生听得满面红光,见裴悉回头,飞快低头佯装挑选商品。

耳朵还竖的老高。

裴悉:“”

贺楚洲:“心——”

“闭嘴!”裴悉抬手捂了下发烫的耳朵,大步往前走:“差不多了,去结账了。”

贺楚洲:“那我们是不是——”

裴悉压低声音:“对!在谈!你是我男朋友了,你再不走我们就在这里分手。”

“!”

刚谈上就分手?

那可不行!

贺楚洲赶紧推着购物车跟上。

步履轻快间低声重复了两遍“男朋友”,货架上的镜子映出他一晃而过的模样,脸都笑烂。

很巧,结账的时候他们又碰上了那位阿姨。

这回贺楚洲可不避着了,甚至在阿姨开口之前主动道:“哎,对,我又跟我老婆来逛超市了。”

阿姨:“咦?”

裴悉:“”

那两个小姑娘也过来结账了,排在后面听见了贺楚洲的话,对视一眼捂嘴偷笑。

裴悉两手空空,直接从旁边的通道出去了,站在超市外面吹冷风降温。

失策了

不该着急的。

早知道某人现在是这个嘚瑟样,他就应该撒手不管让他慢慢追,追到明年后年去。

贺楚洲买了太多东西,回去时裴悉本想帮他拎,但手伸一半又想算了。

这人现在肯定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到了院子外,裴悉在开门时没注意,忽地脸颊一热,又被偷袭了一下。

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是一团很明显的白雾,他转过头,等白雾过去,看见贺楚洲在暖黄色路灯下明亮的双眸,眼睛里装的全是他。

裴悉心头一悸,轻声问他:“做什么?”

贺楚洲笑得让人怦然心动:“突然想到你刚才灌我冰水的样子了,可爱得不行。”

说罢想了想:“不对,也不是突然,我现在脑袋里全都是你,这不是情话,只是客观叙述。”

裴悉抿了抿唇,不说话。

贺楚洲又问:“为什么喜欢我啊?”

总不会真的因为一束玫瑰花吧?

裴悉就知道他会问这个,可他还没想好借口,只能用问题回答问题:“怎么你们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你们?”

贺楚洲一愣,震惊:“还有谁问过你?”

裴悉:“我大学室友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在电话里这么问他女朋友。”

贺楚洲呼地松了口气,赶紧又亲了口新鲜热乎的男朋友,压压惊。

裴悉:“然后他女朋友就跟他分手了。”

贺楚洲:“”

裴悉瞥了眼突然安静如鸡的人,嘴角轻轻一扬。

推开门时,他半真半假丢出一个答案:“因为你好看。”

吴青:【我特么知道了知道了!】

吴青:【知道你热恋期了!知道你老婆夸你好看了!但是你玩情趣能不能别老想着拉上我?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吴青:【这么嘚瑟小心你老婆对你这一点肤浅的爱明天就消失不见!】

贺楚洲:【你才肤浅。】

贺楚洲:【我单胞胎,我妈就生了我这一个儿子,全世界就我一个男的长这样,我老婆喜欢我的脸,就意味着他全世界最喜欢我/墨镜/墨镜】

贺楚洲:【这么深奥的爱,你懂个屁。】

吴青:【你他妈的!】

吴青:【行行行,我不懂。】

吴青:【免费送你黑名单一日游。】

吴青:【滚!!!!!】

贺楚洲试着发了张表情包,还真看见跳出一个红色感叹号,啧啧,果然。

破防这么高。

那打游戏的时候伤害怎么那么低?

他遗憾地关闭了和吴青的聊天框,转手打开好友群,把自己恋爱的好消息再次分享出去。

可惜里面的人早就从吴青口中得知了他结婚的消息,对他类似发癫的行为回应得十分敷衍。

贺楚洲又去找云迹。

云迹正在为下季度的企划加班加点,收到他的消息后不但暴躁,而且暴躁。

云迹:【大哥,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吗?干嘛还要特意又说一遍?】

云迹:【我就是个单纯苦逼的打工人,你跟我秀恩爱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

云迹:【你们两口子真是够了,不要再把各种奇奇怪怪的play玩到我脸上了!】

云迹:【在这样信不信我不帮你保守秘密了!我直接告诉姑妈,让她打飞你脑壳!】

贺楚洲觉得云迹也玩不起。

而且他没玩啊,只是单纯分享喜悦而已。

再说楚女士也不会打飞他脑壳——

对了,楚女士!

要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感同身受他此刻的喜悦,那一定非楚女士莫属了。

他心情愉快地找到楚女士的头像点开,将文字消息一键复制黏贴发过去。

浴室。

裴悉关了水,擦干身上水珠,穿衣服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贺楚洲那么好糊弄。

居然一句“因为你好看”就轻松蒙混过关了。

所以他之前纠结了那么久不敢主动开口到底有什么意义?

心情复杂地来到外间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突如其来一阵恍惚。

看起来,和今天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又不完全一样。

说不上来,似乎只是对自己多了个男朋友这件事仍旧没有实感。

他真的和贺楚洲在一起了。

不是为了隐瞒什么而装模作样,也不是他记忆错乱的想象,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们清醒着在开始谈恋爱。

大脑不顾他的意愿将这句话在颅内重复了好多遍,一种陌生又微妙的感觉。

他抬起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好像能感觉到里面在悄悄发热

“我没有,您误会了。”

“不是,妈你听我说——”

“啧!”

卧室传来的动静让他如梦初醒。

他有些脸热地蜷起手放下,拉开门走出去,想问怎么了,正好听见裴女士的声音从开了免提的电话里传出来:

“你谈什么恋爱?”

“我就问你跟谁谈什么恋爱?!”

“你都有心心了还想跟谁谈?!”

“你是不是跟谁学坏了?!还是被外面哪个不长眼的老妖精迷惑住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玩儿始乱终弃那套,信不信老娘头都给你打飞!”

第 65 章

谁家好人谈恋爱了到处嘚瑟结果被亲妈逮到莫名其妙训了一晚上?

贺楚洲心好累, 男朋友还不肯帮他解释,就在旁边看他笑话。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在梦里久违地回忆起了童年最调皮捣蛋那会儿, 从早到晚被楚女士暴力支配的恐惧。

是谁说做梦没有痛觉来着?

被揪着耳朵拧八圈痛到发麻的感觉明明这么真实,真实到好像有个手机在他耳朵边上——

嗯?

他迷迷糊糊醒过来, 不太清醒地伸手往枕头边一摸。

还真是他手机在振。

努力撑开眼皮滑下接听, 含糊:“妈, 您干嘛”

“查岗。”视频对面的楚女士整装待发坐在沙发上, 一经发现不对立马就能拎上鞭子出门。

贺楚洲:“”

贺楚洲头疼地揉起太阳穴:“查什么岗啊,我在家呢,都跟你说了是误会,我说的恋爱对象就是心心, 您亲儿子的人品都信不过啊。”

“我管得了你吃管得了你穿,还管得了你脑袋里的东西吗?谁知道一个人在外边学了什么不好的?”

楚女士有自己的逻辑,不信他的邪:“你跟心心在一起都多久了,饭都吃过几顿了, 现在才兴高采烈跟我说你们谈恋爱了?真当我生你的时候把脑子一起排出体外了”

贺楚洲翻身侧躺,把手机放在耳朵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眼皮一撑,裴三花安静又迷惑地看着他,手里拿着手机, 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游戏场景音乐。

估计在奇怪他怎么大清早就在挨骂。

贺楚洲一看见他就想笑。

怎么会有人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长在他什么点上?

怎么会人只是躺着玩游戏什么也不干就这么讨人喜欢?

凑近他眼睛上吧唧一口,裴悉被他亲得闭上一只眼睛。

哦莫, 有宝贝在对他wink!

再来一口!

楚女士:“你在亲谁?!谁在你旁边?!”

贺楚洲:“”

哎哟, 得意忘形, 忘记有围观群众了。

贺楚洲:“心心啊,还能有谁?”

楚女士:“摄像头转过去我看看!”

贺楚洲:“人家大清早的头没梳脸没洗就让人家接视频啊, 亲妈,给孩子留点体面吧。”

楚女士瞪眼:“小孩子要什么体面不体面!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有鬼?!是不是旁边躺着不能见人——哎呀,心心乖乖,早上好呀~”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裴悉愣愣回:“早上好。”

贺楚洲打着哈欠,听见楚女士骤变的语气无奈一笑,总算能清净了。

“天气冷了上班要记得多穿衣服,工作也别忘记要按时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妈说,妈准备好了给你们送过去,最近流感严重,去人多的地方要乖乖戴口罩”

楚女士仔细叮嘱完挂了电话。

贺楚洲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把裴悉搂进怀里一顿揉搓,再埋头深吸一口。

啊,身心舒畅!

裴悉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试图推开他的脑袋:“好了别吸了,我又不是猫。”

贺楚洲纠正:“吸猫可不只这样。”

裴悉:“那还要怎样?”

说完就被钳住了两只手腕暴力压在头两侧,胸前被某颗脑袋乱蹭一通,本就松垮的衣领更被蹭得乱七八糟。

贺楚洲抬起头,上身撑在裴悉上方,笑意盈盈:“还要像这样,埋胸埋肚皮。”

被蹭乱的衣领下方,一抹红色从皮肤上满眼开,一直往上攀爬,染透了整个脖颈,耳朵,脸颊

裴悉挣开他,默默拉起被子翻身背对,等脸上不那么烫了才又转回来:“哥哥,你是收到什么礼物了吗?心情这么好?”

好得让他招架不住。

像是榆木附体的人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喜欢是很喜欢,就是不大习惯。

贺楚洲:“是啊,收到了天大的好礼物。”

裴悉好奇:“是什么?”

贺楚洲捏捏他的小脸:“天机不可泄,以后你就知道了。”

被吊胃口总是会让人不爽。

裴悉顿时垮了脸,一言不发推开他,兀自下床去了卫生间洗漱。

贺楚洲掀开被子屁颠屁颠跟上。

两个人挤在一个洗漱池前,裴悉不想跟他挨在一起,往左边挪开一步。

贺楚洲两眼一弯,厚脸皮跟着挪过去。

裴悉不管他了,刷完牙就要走,却被贺楚洲单臂拦住,又捆着腰捞起放在一边干燥的洗漱台上,摁着他的腿不让他往下跳。

裴悉不大高兴地皱眉:“做什么?”

贺楚洲一口水在喉间呼噜一下又吐出来,刷完了,慢悠悠放下杯子牙刷

——按着裴悉就是一顿亲。

单纯的小羊羔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目的是这个。

适应不了这样粗暴的吻,裴悉被亲出了泪花,又很快被温柔细致地舐去。

裴悉迟钝地看着他唇上的痕迹。

贺楚洲忍笑:“哎呀,又磕着我了,好痛。”

裴悉不自在地撇开头:“谁让你突然亲上来”

“不突然也磕。”

贺楚洲喃喃:“还好今天没咬我,不然一会儿都不好吃饭了。”

裴悉的气性都化成热腾腾的白烟从头顶冒出来了,佯装镇定推开他的脸:“楚洲,你今天好奇怪。”

两个人的角色好像一下子被颠倒了,明明之前不管他怎么主动,这个人都无动于衷的,怎么突然这么这么难顶

贺楚洲:“嗯?不奇怪啊。”

裴悉坚持:“就是奇怪。”

贺楚洲:“哪里奇怪?”

裴悉:“太,太粘人了。”

贺楚洲抓住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委屈叹息:“你嫌弃我粘人。”

裴悉立刻反驳:“没有嫌弃,只是”

贺楚洲:“只是什么?”

裴悉抿了抿唇:“只是有点不太习惯。”

“不习惯没关系,多适应适应就习惯了。”

贺楚洲捏着他的脸,嬉皮笑脸得寸进尺:“所以一会儿要不要陪我去公司上班?”

裴悉愣住:“啊?”

【惊!贺总带着裴总来公司了!】

【惊!贺总带着裴总大摇大摆来公司了!】

【/图片/图片】

【照片为证,进门的时候还手!牵着!手!】

【进什么门?贺总不是一向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顶楼办公室吗?】

【今天是司机开车?】

【没有吧,也没看见啊。】

【别怀疑了各位,贺总就是想显摆,我懂,我以前也这么欠。】

【现在不欠了?】

【他那是不想欠吗?他那是对象欠没了没得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呸呸呸不吉利,离我cp远一点。】

【哎哎上楼了上楼了。】

【楼上有人偶遇吗?】

【乘的总裁专用电梯,我上哪儿偶遇?】

【今天没有访客,行政部集体没借口上顶楼了呜呜呜,好想上去溜达。】

【眼界放开,行政部上不去还有别人能上啊!】

【云迹云助理!云助理!】

【别艾特了,云助理外勤去了,盲猜得下午才回,这会儿估计正舌战供应商呢。】

【还有谁!还有谁能上!】

【啊啊啊啊啊干磕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一颗大的,不会折在这儿吧?】

【保洁阿姨!保洁阿姨能上!】

【得了吧,上次我跟保洁阿姨闲聊,问他知不知道我们公司干什么的,阿姨很自信地说我们公司干出了四大发明,飞机火机柴油机拖拉机/微笑】

【就这你还指望能给你直播什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

【琳达云助理走之前是不是交给你一份文件让你打印好盖好章送去给贺总?】

【啊是是是!但是云助理说这份文件不着急要,让我明天上午再送啊。】

【急啊急死了怎么不急!现在就去,跑,跑起来!】

【还没盖章呢!】

【快来!我就在印章室,等你!】

【来辣!】

从六楼行政部上顶楼电梯直线距离只需要34秒。

琳达抱着一沓文件,踩着高跟鞋风姿摇曳踏出电梯,脚步声嗒嗒嗒一路靠近总裁办。

仔细听还能从时不时加快的节奏中听出一点紧张和兴奋。

办公室的门关得很严实,她肩负重任,挺直背脊,轻轻敲了三下门:“贺总,我来送下季度的行政物资采购文件。”

听见“进”的回应,她深吸口气,按下把手推开门,目不斜视走进去。

“放我桌上吧,麻烦了。”

贺楚洲说话时没有回头,屈膝半蹲在会客区小茶几旁边,将一杯刚加上奶和糖搅拌好的咖啡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裴悉:“不烫了,尝尝甜不甜?”

裴悉接过抿了口:“不是很甜。”

贺楚洲叮叮当当拿起叉子,叉了旁边一块蓝莓慕斯悠闲喂到他嘴边:“那配上蛋糕应该刚刚好。”

琳达放下文件出去,关门之前飞快瞥了一眼,他家老大正撑着下巴宝贝似的瞅着对家老大。

一双眼笑得桃花泛滥,“溺爱”两个大字就差打印下来贴在脑门。

门咔嚓上锁,藏起了所有画面。

琳达再度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冷静转手走了一步,无声尖叫:

【家人们!!!】

【不负众望!我看见了!】

【贺总在给他老婆端茶递水投喂小蛋糕,伺候得脸都要笑烂了。】

【千亿老总倒贴实锤!】

【啊啊啊啊啊甜鼠辣!!!!】

云迹的工作效率越来越高,原本计划得下午才回,结果午饭时间没到就回来了。

于是又喜提了一个任务:“我去开会,你带你裴哥随便转转。”

云迹:“往哪儿转?”

贺楚洲:“他喜欢哪儿你就往哪儿转。”

云迹:“???”

云迹:“人家自己又不是没有公司,稀罕来你这儿转啊?是吧裴哥。”

裴悉点头:“稀罕。”

云迹:“”

OK,fine。

他居然试图拉拢两口子中的一个站到他这边,big胆。

贺楚洲进了会议室,总裁办同层没有设立员工部门,很无聊,云迹只能带着裴悉往楼下转。

不知道是谁传开了总裁夫人在巡视公司的谣言,所到之处每个人都挺直了腰板在埋头苦干。

裴悉路过时个个想看不敢看,只敢在人走过之后回头偷偷瞄一眼。

一瞄不得了。

比照片上还好看。

人生不公啊,老大吃这么好?

狐假虎威的云迹乐了,挺了挺胸膛,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正好督促一下这群整天脑子里只装着八卦的人好好工作。

“前面就是技术部,别看现在这么热闹,其实平时没什么人,今天就是碰巧有游戏工作室的人回来做技术册数。”

贺氏旗下的游戏产业有很多个独立工作室,而每个工作室又在总部外有独立的办公点。

只是偶尔会回来交流水报告,或者找总部技术人员帮忙做测试。

裴悉随口说了个游戏,云迹一听,惊讶:“对,今天来的就是制作这个游戏的工作室员工,裴哥你怎么知道?”

裴悉:“你表哥带我玩过。”

至于为什么会猜中,纯属巧合,他拢共也只知道这一个游戏而已。

云迹乐了:“这么巧?那走,咱们去看看。”

技术人员刚磨出来逃出生天的新副本,算是这个赛季最难关,又不确定线索逻辑的预留上是否过关,或者对玩家来说会不会太难。

裴悉本来安安静静在旁边看他们测试,但不知道是谁心血来潮提出让他试试,他推拒不成,转眼手里已经被热情地塞了一只游戏测试手机。

在他的记忆线里,他是第一次玩这个模式,进入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什么了,角色被困在迷雾重重的深渊底部,手脚都被束缚无法动弹。

另一位队友是专业技术人员,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就直奔他的坐标而来:“了解了解,裴总别急,我马上过来救你——诶?”

手里突然一空,技术人员错愕回头一看,贺楚洲靠在后方办公桌上,很自然地接替了他英雄救美的任务:“要收集普通玩家体验,你一个专业的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被抢了手机的员工挠头讪讪一笑,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想以公谋私带总裁夫人浪一圈。

裴悉本来还担心自己玩得太差影响队友的测试效果,现在贺楚洲来了,他心安了。

“这新副本叫什么?”贺楚洲问。

设计人马上答:“深渊迷踪。”

贺楚洲试着往前走了一程:“雾气有步迟效果,周围是不是有火把可以驱散?”

设计人心生讶异,刚刚好多人都试玩了,在迷雾这里受到步迟只会使用自身解控技能。

如果解不了就硬着头发龟速穿过。

能立刻想到使用道具驱散的,贺楚洲是第一个。

他趁着贺楚洲找火把的功夫写下测试记录,看来对反应灵敏的高智商玩家来说,这种难度完全可以接受。

贺楚洲边找任务物品,边问裴悉情况:“心心,你周围都能看什么?”

裴悉转动视角,把周围环境一字不漏描述给他。

贺楚洲:“手脚都不能动?”

裴悉:“嗯。”

贺楚洲表示知道了,很快找到火把驱散迷雾,走过来时意外发现火把还能燃烧藤蔓。

穿过峭壁来到裴悉被困的地方,藤蔓被火一靠近就自动收缩,裴悉恢复行动自由。

贺楚洲夸:“场景做的不错。”

裴悉走出囚困他的山洞,看见一条山路绵延上,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赞同道:“确实。”

贺楚洲在半道蹲下捣鼓了一阵,遗憾起身:“啧,这花居然不能采,还想送你来着,这里得改改。”

裴悉弯了弯唇:“没事,家里的玫瑰还没有谢。”

贺楚洲:“小心一点,这里路不太好走,藤蔓会缠脚脖子算了,来,哥哥抱你过去。”

裴悉刚被抱起来,屏幕一阵摇晃。

他一惊:“楚洲。”

“别怕,摔不了。”贺楚洲声音带笑:“只是山谷里的龙在翻身,一会儿带你去揍它。”

……

不知什么时候起,整个技术部门都安静下来,除了音响传出的游戏音响,就是裴悉和贺楚洲的交谈声。

手机上的画面被联机显示在两台电脑上,刀客抱着剑客一跃上岩壁,熟练操纵角色使用轻功踏过空中漂浮的岩石。

粒子特效在他们身后拉出一段长且浪漫的光影。

但除了几个一心扑在游戏上的技术员,剩下几乎个个屏声敛气两眼放光,偷摸掏出手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得嗒嗒响。

等贺楚洲带着裴悉终于逃出生天,抬头一看,原本只有十几个人的技术部如今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在中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裴悉把手机还给技术人员时忍不住问:“你们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测试?”

设计人也很茫然:“我没有啊,你们都想玩?”

众人面面相觑,顶着自家老大好整以暇的目光严肃点头:“是的,为公司游戏产业的发展出一份力,我们义不容辞。”

设计人挠头:“可是我今天就带了四台手机过来,不然你们排队来?”

“啊,那太可惜了。”

“心有余力不足啊。”

“既然这样,我等下次好了。”

“我也是,走了走了。”

“走什么走?不是要为公司出一份力?”

贺楚洲扣扣桌面,笑盈盈:“手机不够没关系,给他们自己的手机一人装一个内测版,也就几份工功夫。”

“记得测试完一人写一份800字体验感交给我,我会帮大家转交工作室作改进参考。”

设计人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每一位测试玩家的意见和建议对我来说都非常宝贵,感谢大家了。”

“大家可以排队把手机交给我们,放心,公司网速好,内测版下载很快。”

“”

“”

“”

贺楚洲带着裴悉准备撤退,又被人叫住:“贺总,能不能再把裴总借我们两分钟?我们想测试一下萌新玩家对游戏的黏着度——”

“想什么呢?”

贺楚洲一声哼笑:“借别人老婆你冒不冒昧?萌新玩家多得是,找别人去。”

他牵着裴悉往外走,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

贺楚洲走到门口想到什么,转头望向垂头丧气的人群:“对了,把自己工作完成了再写。”

“还有群里那什么霸总追妻多少式删一下,都是假的,别误导人了。”

“糖都给你们发了,800字而已,不过分吧?”

“?”

“???”

“?????”

“????!!!”

“卧——唔!!”

“下午没事了,想吃什么?”

上了车,贺楚洲趁着系安全带的功夫问裴悉:“在外面吃还是回家?”

裴悉:“回家吧。”

贺楚洲:“行,那我们先去超市买菜。”

时间提前与晚高峰,一路通畅。

贺楚洲指尖点着方向盘,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裴悉从后视镜里看他,嘴角就没有放平过,显然心情很好。

收到礼物真的可以这么开心吗?

他摩挲着安全带,第一次烦恼自己为什么生病这么还不好,连送了什么礼物都不记得

要不再送一次?

他真的很想亲眼看看楚洲在收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

可是送什么呢?

毫无头绪。

车辆在人行道前停下,附近有学校,红灯时间被延长到了120秒。

贺楚洲发现裴悉又在发呆了,愁眉苦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的宝,遇到什么难题了?”

他伸手点了点裴悉放在一边的手背:“考不考虑跟我说说?”

裴悉看了他两眼,犹豫了下,还真说了:“楚洲,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贺楚洲:“心愿?”

裴悉认真点头。

贺楚洲:“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怎么了?”

裴悉:“没,就随便问问你再认真想想,真的没有吗?”

“嗯”

贺楚洲磕嗒着方向盘思索,眼神无意间扫过路边的学生,心头一动:“确实有。”

裴悉眼睛一亮,忙问:“什么?”

贺楚洲:“想看你穿校服。”

裴悉表情一滞:“这也算吗?”

贺楚洲挑眉:“怎么不算,惦记好久了。”

“可是时间太久了,我的校服早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裴悉沉吟片刻,在红灯还剩下不到一分钟时摇下车窗,对站在旁边围栏外的一对高中学生说:“你好同学,能把校服借我穿一下吗,我们可以送你——唔?”

“没没没!”

贺楚洲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忙不迭捂住裴悉的嘴。

一边摇上车窗,一边朝两个满面戒备的学生道歉:“不用管他,哈哈,他开玩笑呢!”

第 66 章

翌日, 裴悉收获了两条备忘录。

裴三花叛变了,他偷偷把两个小秘密都告诉了裴悉。

一个是贺楚洲曾经带他去海洋馆一日游并且拍了好多照片,就藏在靠窗柜子最下方的抽屉里。

一个是昨天在琬城中学外的人行道前, 贺楚洲许愿自己想要看他穿一次学生时代的校服。

虽然裴三花不懂为什么在说出这个心愿之后,贺楚洲要让他保密, 要像去上次海洋馆一样藏在心里, 不能写下来, 但是不妨碍他偷偷泄密。

其实……也不算泄密, 他只是告诉了记性更好时候的自己而已。

这是裴三花的想法。

但裴悉很清楚,贺楚洲想要瞒着的人就是他。

海洋馆是担心他多想。

那校服又有什么好瞒着的?

想不通。

跟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哪来这么多秘密,怎么不见跟他有什么秘密。

真烦。

他不太高兴,手上动作却很诚实, 先关掉备忘录,然后打开通话记录,找到谢铃,拨通。

“要件校服?为什么?”

谢铃不愧自诩恋爱高手, 很快就给自己的问题找到了逻辑吻合的答案:“喔我知道了,都说宁愿拒绝男模也舍不得拒绝男高,你是不是想用这套迷惑贺楚洲?真绝,怎么想出来的?”

裴悉:“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谢铃:“不过我觉得这个办法有点冒险,贺楚洲本来就对你有意思, 万一到时候绷不住直接化身禽兽,受苦的还是你, 当然如果你愿意吃这个苦那我没意见。”

裴悉:“……”

裴悉:“谢铃, 我们在一起了, 在谈了,他现在是我的正经恋人了。”

谢铃:“但保险起见, 我还是建议你到时候提前在兜里准备一点东——啊?什么?”

裴悉:“你是不是喝酒了?”

谢铃:“刚刚吃了碗醪糟应该算小酌吧?不是,你们在一起了???不用追了???”

裴悉:“嗯。”

谢铃:“我去!什么情况?什么时候的事,什么发展?他主动的还是你主动的?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裴悉:“你想听告白的事,还是要听后面男高的事?”

谢铃:“那还用说,果断男高!”

裴悉:“可以,所以你可以帮我弄到一件校服了吗?”

谢铃:“没有一点问题,正好琬中换新校服,我让我侄儿把之前那套给你,就是你上学那会儿穿那款。”

谢铃:“不过今天我侄儿还在学校,得等明天他中午回家,行吗?”

明天……

裴悉咬唇思忖,明天是裴三花当值,收到校服合情合理。

正好不用他解释,随便裴三花自由发挥,整体都很方便。

裴悉:“好,那就明天,我给你地址,直接到付寄过来就好,麻烦了。”

谢铃:“不麻烦不麻烦,兄弟我很乐意。”

刚客气完就听见电话挂断的忙音,拿下来一看,屏幕已经回到桌面。

“这么干脆呢?”

谢铃嘀咕一句,突然后知后觉一个激灵:“不对,我为什么要二选一?我贡献这么多不能两个都听吗?”

“靠,亏大发了!”

裴悉将一切都计划的很好,但现实总是发生在计划之外,

一觉醒来,他并没有错乱。

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贺楚洲出差他跟过去找他在飞机上睡觉的时候。

本以为是意外,现在看来得重新斟酌了。

快递按响门铃,裴悉唯一庆幸的就是贺楚洲不在家。

但是当他马上就要撕开快递包装袋时,门咔哒一响,他刚才还庆幸不在家的人突然回来了。

贺星星反应很快,在贺楚洲踏进来一瞬间摇着尾巴尾巴冲上去热烈欢迎。

裴悉比它还快,门刚被推开一条缝,他就立刻做贼心虚地将拆了一半的快递袋扔地上踢进沙发底。

但架不住贺楚洲的眼神比他俩都快,抻长脑袋:“心心,你刚刚什么东西掉沙发缝里了?”

裴悉:“没什么!”

贺楚洲:“……嗯?”

一心虚就反应过激的毛病不好改,裴悉欲盖弥彰缓下语气,生硬转移话题:“不是去工地视察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楚洲放下钥匙走过来:“视察要不了多长时间,今天还早,我想赶回来带你去医院看看。”

裴悉:“看什么?”

“当然是检查一下你的后遗症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贺楚洲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看起来乐呵呵的:“睡醒没有错乱,这是好兆头呀,都这么长时间了,确实也该好转了。”

裴悉:“再过一阵子也没关系,现在才只有有迹象,医生也说了主要是自愈恢复……你在看什么?!”

他迅速往右侧挪了小半步,挡住贺楚洲探寻的视线。

“你有东西掉下去了。”

贺楚洲指指沙发底:“我刚刚真看见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嗯?”

话音在裴悉突如其来的一下突击亲吻中戛然而止。

真的突如其来,而且响亮,mua一声清脆悦耳,亲得贺楚洲一双黑瞳从40瓦骤亮至800瓦:“老婆?”

裴悉心有余悸地松开拽着的领带,含糊嗯了一声。

“为什么突然奖励我啊?”

贺楚洲裹住裴悉的手,让他重新握紧自己的领带,他太喜欢这种落在他手里又被他霸道管束的感觉。

要是人类能够生出尾巴,那么在面对裴悉时,他怀疑自己真的会螺旋起飞。

裴悉:“不是奖励,只是,庆祝。”

贺楚洲:“庆祝什么?”

裴悉兵荒马乱地胡扯:“庆祝……庆祝我连续两天都记得我只是你男朋友,不是你老婆。”

贺楚洲:“……”

狗尾巴的转速慢下一半。

裴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生怕话题转移不成功又让他想起快递,索性勾住他的衣领:“那就庆祝今天的我比昨天又更爱你了一点。”

说完,压下他的后颈几近蛮横地再次吻上去。

这样单方面主动的情况仅仅持续了一个眨眼的时间。

下一秒,贺楚洲的掌心便自动巡航贴上他的后腰,将他用力按向自己,急不可耐地将这隔靴搔痒一般的吻一再加深。

除了告白那天,这还是心心第一次清醒着主动亲他。

他还说爱他。

说比昨天更爱他。

他太快乐太兴奋了,尾巴摇得狗毛满天飞,充满身体的彩色气泡将要从每一个毛孔中迸出来,充满整个房子。

无论再来多少次,裴悉都没办法适应贺楚洲这样热烈强势的表达方式。

他被控制得没有反抗余地,只能选择接受,在被蛊惑时试图回应。

可他同样有总是学不会的笨拙,尤其在这样招架不住的时候。

忘记放松,忘记收起牙齿,磕到对方时换来的不是呼吸自由,而是下一轮更猛烈的侵占。

后退的步伐受阻,他拉着身前的人一起跌跌撞撞倒进沙发,彻底将自己送进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困境。

等到他的呼吸心跳一切都被搅得凌乱,贪心不足的吻开始沿着唇角向脸侧蔓延,在耳根流连片刻朝向洁白的耳垂轻轻一含。

www.youxs.org,他抓住贺楚洲肩膀蓦地收紧,从背脊到后腰的力气全部被抽空,软得一塌糊涂。

他听见落在耳畔低哑的轻笑,唔哝念出的“宝贝”两个字仿佛被拉成蛛丝,在舌尖绵绵绕了千百圈。

耳蜗里嗡地一声,身体就此开始不受控制,痕迹从颈侧肆无忌惮蔓延到肩颈,胸膛……

在心爱人毫无节制的挑逗下,擦枪走火变得理所当然。

腰际布料被拮据地掀起一角,指腹克制又用力地摩挲,裴悉身体一抖,咬紧了齿关。

微微收缩的瞳孔透露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不安,也清晰倒映着贺楚洲此刻的晦暗明灭的神情。

“害怕?”贺楚洲安抚地蹭着他的鼻尖,按捺着躁动哑声问他。

两个字成功让裴悉怔住。

害怕?

他的字典里好像没有这两个字,他没有害怕的东西,现在也不怕。

只是,紧张,因为面对未知。

但又因为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会想求知,会振奋到颤栗。

可惜他现在没有办法完好地组织出这些话语,贺楚洲便将他的沉默释译为答案,纵容地笑了笑:“不怕,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

在贺楚洲将所谓别的办法进行到一半时,裴悉实在没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里闪烁挣扎无措。

不得不承认,胆怯确实也在他的情绪之中。

可是他阻止不了贺楚洲的动作。

贺楚洲不会停下,只会用让他大脑更混沌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起一些不相干的话题:

“宝宝,你现在还想当我弟弟吗?”

“不能了吧,一半家庭里哥哥弟弟都不这样,你觉得呢?”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说等你痊愈就分手,我心都凉了,差点都想把你绑床头上纠正措辞一万遍。”

“不过放心,我才舍不得,绑着多难受啊,你眼睛一红,我就忍不住想抱你了。”

“就像现在一样。”

“宝宝,你的眼睛好红,好漂亮,要哭了吗?”

“是痛,还是舒服?”

“说出来。”

裴悉答不出来。

他紧紧咬着下唇,闭上眼睛偏过头,不敢从喉咙漏出一声。

贺楚洲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重重吐出口气,捏住他的下颌粗鲁吻上去,将他要溢出的声音都吞进肚子。

掌心和指腹一用力,就能感觉到他的膝盖在支起又放下之间反复徘徊,无助地蹭着他的腰侧,竟然妄图寻求始作俑者的帮助。

跃跃欲试的火山岩在身体里积蓄能量,裴悉的感知濒临崩溃。

贺楚洲稍稍后退,与他额头相抵,呼吸纠缠:“有人在沙发下面藏了什么小秘密?”

“藏,藏了……”

裴悉快被套出真相,又被最后遗留的一丝警觉唤回神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藏……”

贺楚洲坏心眼地搞了小动作,裴悉立刻条件反射地想要蜷起身体,办不到,可怜地拧起眉心,眼角红得更加委屈了。

贺楚洲不错眼地盯着他,声音更哑更沉,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分散谁的注意:“那是,惊喜?”

“是,惊喜……”裴悉眼眶含起将落未落的潮湿:“想,和你去约会。”

贺楚洲:“约会?”

裴悉含糊应了一声,自觉找到了救星:“对,就是,约会……呃!”

奔涌的浪潮骤然席卷全身。

闷哼自喉间溢出,指尖深深陷入头,他的颤抖被拥抱安抚,泪水终于从眼角滚滚滑落。

贺楚洲双眸彻底暗下,感受到心脏搏动的频率,奔向临界点的意志力将亟待爆发的一切压抑在薄冰之中。

裴悉仰头的同时,他闭上眼睛,珍重温柔地咬上他的喉结。

“好,那就去约会。”

“宝贝想去哪儿,我做你跟班。”

第 67 章

约会, 恋人之间除了蜜月以外最浪漫的独处代名词。

匹配这个名字的完美条件是好日子,好天气,以及一对热恋期小情侣。

琬城地理位置上在盆地边缘, 常年多云而且云层很厚,艳阳高照的晴天很难遇到, 尤其是在冬天。

天公常有不作美, 但有时候也架不住天公硬要作美。

贺楚洲原本都已经做好带把小伞, 陪着裴悉看完电影吃完烛光晚餐, 从雨幕里一直漫步回家的准备了。

结果天气预报显示这个周末就是个难得好天气。

“那就周末怎么样?”

贺楚洲询问裴悉的意见,手里拿着洒水壶在浇阳台的花。

裴悉坐在藤椅上,怀里抱着小月亮:“周末我要去公司。”

贺楚洲闷闷给富贵竹多灌了一秒水。

裴悉:“不过只有上午一小会儿。”

贺楚洲展颜:“那就定了?”

裴悉点点头:“不过你要来公司接我。”

贺楚洲欣然放下洒水壶,就着蹲下的姿势抱起小月亮, 举起猫爪朝裴悉挥舞打拳:“小贺直接早起送你去公司,在办公室等你~”

贺楚洲带裴悉去过很多次他的办公室,但是他去裴悉的办公室,这是头一次。

裴悉的办公室风格和他的性格一样冷清, 白色为底,灰色或者浅灰色做衬,绿植很少,摆放在电脑边有种清新的孤独感。

裴悉在工作,贺楚洲端着咖啡安静不了一会儿, 开始溜溜达达四处打量。

多是工作相关的东西,私人物品不多, 但因为关联着裴悉, 贺楚洲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 反而有种在靠近裴悉过往日常的亲近感。

他很清楚这叫爱屋及乌,但第一次这样具象地体会到, 他特别喜欢。

书架里排排书籍放得很整齐,他摸着下巴寻思两秒,挑中了一本幸运儿,将它倒过来,翻口处朝外,从原本的泯然众书一下变得存在感很强。

顺眼。

这样心心的办公室就有他的痕迹了。

他满意地拍拍手,继续巡视,很快在书架某一格的里侧发现了一只玩偶小猪。

是他抓到的那只。

记得裴悉带走它的那天不情不愿,他还以为裴悉早把他扔了。

他兴致盎然拿起小猪,转身时正好看见裴悉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走过去倚在办公桌边,小猪在裴悉面前晃了晃。

裴悉目不斜视:“做什么?”

贺楚洲:“这么喜欢这只猪?”

裴悉:“不喜欢。”

贺楚洲:“哦哟,不喜欢还一直摆在办公室?”

裴悉:“难道要扔进垃圾桶?”

很典型的用问题回答问题,这种答话方式在死鸭子嘴里很常见。

贺楚洲被逗笑,举起小猪啵了一口,又将亲过的地方印在裴悉脸上:“宝贝儿你好可爱,小猪也可爱,乖,喜欢它不丢人。”

裴悉停下,终于抬头看他。

贺楚洲:“嗯?”

裴悉:“你说对了,是挺喜欢。”

贺楚洲唇角一扬。

裴悉:“知道为什么吗?”

贺楚洲:“因为可爱。”

裴悉:“因为它看起来和你很像。”

贺楚洲:“……???”

贺楚洲愣了。

贺楚洲惊呆了。

如果说曾经裴三花说这个话他还能安慰自己是后遗症影响了眼神,但总不能在清醒时还梅开二度吧?

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他却能在同一个坑陷入第二次自我怀疑:“why?到底哪里像了?”

裴悉:“你不是说它很可爱?”

贺楚洲:“可爱是挺可爱。”

裴悉:“那像它你为什么不高兴?”

贺楚洲:“……谁会因为被夸像猪一样可爱感到高兴?”

裴悉:“不会吗?”

贺楚洲:“会吗?”

裴悉:“会的吧。”

贺楚洲语塞心梗,但很快发现了裴悉眼底浓浓的笑意,又释然了。

“行吧,像就像吧。”

他双手举起小猪跟它面对面:“还好我对象爱好邪门,前段时间还夸我好看。”

“……”

裴悉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随手将手边一张废纸团成团,不客气地直朝他扔过去。

贺楚洲轻松躲开,又拿小猪去逗裴悉,笑得一脸欠扁。

纸团落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落在敲门被无视,只好小心翼翼推门探头的小顾脚边。

裴悉抬头,四目相对。

小顾瞬间局促地搓搓手,忙不迭解释:“裴总,我敲门了,不过您好像没有听见,那个……”

他眼神飘向贺楚洲,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

裴悉:“不用理他,你说。”

贺楚洲笑眯眯举起小猪跟他打招呼。

小顾连忙叫了声贺总,对裴悉说:“游乐场那边陪检的员工已经准备就绪了,您可以出发了。”

裴悉:“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小顾退出办公室,贴心地帮他们关上门。

贺楚洲手里的小猪脑袋登时耷拉下来:“不是说上午只工作一会儿?”

裴悉纠正:“我说的是只在公司待一会儿。”

小猪脑袋耷拉得更低了:“所以我老婆还要出外勤啊?”

裴悉嗯了声:“有个刚完工的项目正在试运营,需要过去实地考察下用户体验。”

约会时间猝不及防被压缩,贺楚洲的快乐也被压缩了,唉声叹了口气。

裴悉:“不要陪我去吗?”

贺楚洲跟小猪一起唰地抬头:“要,当然要,为什么不要。”

“不就是考察项目么,我今天不仅是你的跟班,还是给你端茶递水的临时助理,你指哪儿跑哪儿的专用司机,走,出发!”

项目地点有人专门负责接应以及后续运营情况的介绍,裴悉有了临时助理,小顾暂时卸任。

贺楚洲到了目的地才知道项目是新建好的大型主题游乐园。

他又心花怒放了。

游乐园,好地方啊!

他找地方停好车,将裴悉从车上牵下来,愉快地准备开始他们的公费约会之旅。

五分钟后。

贺楚洲落在人群后面,面无表情看着五步开外被介绍人员团团围住的裴悉:“……”

没事,问题不大。

游乐园很漂亮,可以看风景。

过山车挺漂亮,轮廓扭得挺像个柠檬。

飞车水潭挺有意思,那里面的水看起来跟家里那瓶子白醋挺像。

“大孩哥,你咋焉巴了?”

稚嫩的声音响起,贺楚洲扭头再低头,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小男孩儿正盯着他:“妈妈说不能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愁眉苦脸。”

贺楚洲挑眉:“理由呢?”

小男孩儿一本正经:“会挨扇。”

贺楚洲被他逗笑,郁闷少了一丢丢:“兄弟,怎么称呼?”

小男孩儿:“叫我小瓜就好。”

贺楚洲哟了一声:“这名字真衬你,叫我小贺就行,你妈妈呢?”

小瓜指了指后方不远的冰淇淋店:“在里边儿续命呢,让我自己出来逛。”

前面一行人停下了,贺楚洲也顺势靠在旁边栏杆上,被风掠起额发:“牛啊,不怕丢孩子?”

小瓜冲他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的儿童手表:“放心,如果我离开妈妈视线范围,她会call我的,丢不了。”

贺楚洲竖大拇指:“酷!”

“还行吧。”小瓜喜滋滋地呲了呲牙,又问他:“你呢?”

贺楚洲:“我?我妈可没来,我跟我对象来约会呢。”

小瓜:“那你对象呢?哦我知道了,你不高兴是不是因为走丢了?要不要用我的手表call一下你对象?”

贺楚洲觉得小屁孩儿一口一个call挺有意思:“你call不动我对象,他有别人陪,顾不上我。”

小瓜:“啊你好可怜。”

贺楚洲:“是吧,我也觉得我真是好——”

“好什么?”

陪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裴悉走过来握住他的手。

“好幸福,快冒烟儿了。”贺楚洲反手将裴悉的手裹进掌心:“中场休息了?”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我让他们先走了。”裴悉问:“刚在聊什么?”

“聊我瓜兄弟的小天才电话手表。”贺楚洲问:“所以我们裴总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了?”

裴悉扬了扬眉,算是默认。

贺楚洲乐开花,站直了身体正想说什么,小瓜忽然一派天真地开口:“小贺你咋瞎说呢?你明明是想说自己很可怜,因为你男朋友老陪别人不陪你,你在酸。”

贺楚洲:“……”

贺楚洲:“…………”

面对男朋友好整以暇的目光,贺楚洲默默转头看向小瓜:“兄弟,你妈妈是不是经常扇你?”

小瓜惊讶:“你咋知道?”

贺楚洲:“你服吗?”

小瓜:“不服,妈妈每次扇我大逼兜的时候都很莫名其妙。”

贺楚洲:“听哥的,别不服,相信你妈的判断。”

游乐园刚做完安全检测,正在试营业阶段,来的都是提前在小程序报了名的,场地内工作人员比游客多。

小瓜妈妈一个海盗船就“阵亡”了,小瓜正愁没有伴儿,这下好了,遇到异性兄弟了,高高兴兴跟着他们往前逛。

小瓜问他们:“这边是小朋友区,你们怎么不在那边大人区?”

贺楚洲厚脸皮:“谁说我们是大人,我们也是小朋友。”

小瓜:“我7岁,你多大?”

贺楚洲:“我……17吧。”

裴悉淡淡瞥他一眼。

贺楚洲凑他耳朵边悄声:“人在江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小瓜捂嘴惊讶:“你才17吗?可是你看起来好老啊。”

贺楚洲:“……”

裴悉抿紧嘴唇转头清咳了一声。

贺楚洲笑得有点咬牙切齿了:“我才不老,我年轻着,是你太小。”

“好吧。”使用期不到一轮的新脑壳还是相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你男朋友看起来比你年轻,也是17吗?”

“18。”裴悉面不改色:“他得叫我哥。”

小瓜哦了一声,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的冰上飞车,兴奋起来:“兄弟,一起去玩那个吗?那个可好玩了!”

贺楚洲可配合:“行啊兄弟!走,我请你!”

裴悉对这种游乐项目没什么兴趣,站在冰场外看他们玩。

贺楚洲盯着入口的二维码看了一会儿,转头冲裴悉招招手,叫得无比顺口:“哥,快来付钱。”

付钱当然是不用付,裴悉用体验码一扫,钥匙就出来了。

小瓜跑进去又跑出来,对着远处的冰淇淋店使劲招招手,又磴磴磴跑回去跟贺楚洲上了一辆车。

看不出来小瓜年纪小小车开挺好,绕着圈地加速。

贺楚洲那么大个人坐在儿童座椅大小的副驾上乐惨了,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他从裴悉面前经过时,裴悉只看见一道欢呼雀跃的残影在冲他打招呼,拍出来的照片好似灵魂出窍。

绕到第八圈的时候,贺楚洲发现裴悉站的位置空了。

“我去,我老婆呢,不会又被人拐跑了吧?”

他赶紧叫兄弟刹车,两人下车走出场外,裴悉迎面过来,给他们一人带了一个儿童套餐版冰淇淋。

小瓜:“哗,谢谢哥哥!”

贺楚洲拿着手里小小一个,端详了会儿,一口咬掉哆啦A梦的头,被冻得抖了一下:“谢谢哥哥。”

裴悉:“……你别说话。”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

接下来一路,贺楚洲故意一口一个哥就没停过,裴悉听得头大,买了三支冰淇淋都堵不住他的嘴。

“不是你想听嘛?”

贺楚洲俯身张嘴等人把冰淇淋送到他嘴边,笑得牙不见眼:“称呼而已,你想听什么我叫什么。”

裴悉轻呵:“那叫爸爸。”

贺楚洲:“爸——唔?”

裴悉红着耳朵直接把冰淇淋塞他嘴里:“闭嘴吧笨蛋。”

小瓜被妈妈叫走了,贺楚洲的小电灯泡兄弟没了,牵着裴悉溜溜达达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翻看裴悉给自己拍的照片。

“这么好看呢?”

“哎呀这张,好看。”

“这张也好看!”

“这张这张,啧啧,厉害了,我老婆怎么这么会拍呢!”

裴悉随意一瞥,糊得人影都看不见了,不知道好看在哪里。

贺楚洲看见旋转木马了,暗示性地指了指:“大哥?”

裴悉似笑非笑:“真当自己17岁?”

贺楚洲估摸:“这玩意儿我就是100岁扶我上去也能坐吧,玩玩?”

裴悉看向旋转木马,一对情侣正好转过来,坐在浪漫的独角飞马上,双臂张开,跟着节奏摇晃,在浪漫音乐中笑得二脸陶(chi)醉(dai)。

裴悉观摩了一会儿,再次看向贺楚洲,挑了挑眉。

后者静默片刻,掏出手机:“这背景不错,来,拍张合影。”

裴悉被他搂过肩膀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贺楚洲微微扬着下巴,脑袋靠着裴悉,笑得灿烂得意。

裴悉表情淡淡注视着镜头,阳光落在他清冷的眉心,照见眼底惬意放松的弧光。

贺楚洲美滋滋欣赏一阵,满意地点了保存:“角度正好,再来一张,老婆你能不能……算了。”

裴悉蹙眉:“什么?”

贺楚洲摸摸嘴巴:“你技术不行,老咬人,晚上我都不好吃火锅。”

“……”

裴悉捏着他的下巴用力亲上去,用实力证明自己不会再咬人。

贺楚洲得逞一笑,抓紧时机迅速拍下来。

“那个,不好意思。”

身后响起一道脆甜的女声,裴悉反应迅速推开贺楚洲。

转过身,一位长相甜美的年轻小姑娘拿着自拍杆眼睛亮亮看向他们。

“有事?”他问。

女生:“我是个主播,正好今天抽到了试玩资格,想采访一下二位的体验可以吗?放心!摄像头现在还对着我,你们同意才会拍你们。”

“这姑娘真有意思。”

贺楚洲放下手机,跟裴悉咬耳朵:“专挑人家亲的时候过来采访。”

裴悉:“……你别说话了。”

小姑娘满眼期待:“可以吗?”

裴悉无所谓,贺楚洲乐得帮老婆宣传项目:“可以啊,需要采访什么?”

小姑娘喜笑颜开,调整了一下设备,将摄像头对准他们:“就一些简单的问题,先问一下二位是什么关系呢?”

贺楚洲觉得好笑:“还不明显么?他是我——”

裴悉:“继父。”

贺楚洲:“……”

小姑娘:“?”

直播间:“???????”

第 68 章

女生的采访很简单, 耗时也很短,裴悉没有暴露自己开发商的身份,事实上他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在开场白的一句玩笑后, 都是贺楚洲在作答:

“对啊,我觉得很好。”

“整个游乐园都很好, 每一个细节的设计, 没有哪里不好。”

“能建成这样优秀的项目, 我相信开发商一定一样非常优秀, 睿智,聪慧,而且有一副好眼光。”

“建议?我没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都来玩,大朋友小朋友老朋友年轻朋友都来玩, 都来给我老……老优秀出彩的开发商先生捧场助——嘶!”

裴悉听不下去了,偷偷将手绕到他背后掐他。

贺楚洲倒抽凉气,呵呵笑了两声及时闭嘴,很有眼色地不再往下说了。

女生对采访很满意, 主要是对直播间观众的热度和反应很满意,临走时还送了他们一点小礼物。

是两只红色的记号笔,上面印着游乐园的logo,一看就知道是在园区内的纪念品店现买的。

裴悉把自己的收进了衣兜,贺楚洲拧开盖子, 在裴悉手背靠近手腕处规规矩矩画了一颗爱心,涂满内部范围。

裴悉由着他, 但还是在他企图给爱心添上表带时唰地抽回手。

抬起头, 他看见了不远处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裴臻。

裴臻不只是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事实上他单独一个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奇怪。

不过很快疑惑就被打消了。

姜婷踩着高跟鞋从后面追上来,想训裴臻又舍不得, 呵斥得不伦不类:“小臻,妈妈是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要一个人乱走,园区这么大,一会儿走丢了怎么办?”

裴臻没有理他,和上次在家里一样,他就站在不远处固执地盯着裴悉,眼神里想要表达的东西很难理解,裴悉不想理解。

姜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也看见了裴悉。

仓促的脚步就此慢下,她停在裴臻身边,很拘谨地跟裴悉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裴臻还在朝前走,贺楚洲立刻搂着裴悉的肩膀往后退了半步,是下意识里保护的姿态。

姜婷也不知道裴臻到底想到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从什么时候变得奇怪,心思猜不透,母子俩几乎没有交流,她总是不知道裴臻到底在想什么。

尤其是现在这样,不想是要发病,却比要发病时更让她觉得不安。

好像快要永远失去什么,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臻,我们该走了……”

裴臻躲开她想来拉自己的手,却被一只更宽阔有力的手握住了肩膀。

裴岩松果然也在。

裴悉看见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应该的,反正裴臻在哪儿,姜婷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裴岩松目光扫过来,贺楚洲顿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搂着裴悉的手。

可刚垂下又被裴悉牵住,当着裴岩松的面,他们牵得正大光明。

裴岩松的脸彻底黑下来:“裴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别的事情我可以当你年轻气盛不跟你计较,你最好别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做什么离经叛道上不得台面的事!”

当父亲的把话说得很重,裴悉却很意外自己竟然可以这样平静,就像面对一个认识但无关紧要的人。

无论裴岩松话说得多难听,比起裴岩松多生气,比起自己在不在意,他甚至更在意贺楚洲的心情。

“不三不四是在说我吗?”

贺楚洲保持嘴巴出声的最小幅度凑近裴悉耳边,两人姿态更加亲密,裴岩松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裴悉转过头:“你生气吗?”

贺楚洲耸耸肩:“不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裴悉:“为什么?”

贺楚洲:“他是你爸,我生什么气。”

裴悉认真道:“你可以当他不是。”

贺楚洲:“那更没有生气的必要了,我一辈子才活多少天,才跟我老婆约多少次会,还要浪费在一个老男人身上,不划算不划算。”

他的表情太正经,裴悉忍不住想笑。

裴岩松:“裴悉!过来。”

裴悉没有理他:“逛得差不多了,回去吗,我有点饿了。”

贺楚洲:“去吃海鲜?”

裴悉:“你会做吗,我想回家吃。”

贺楚洲:“当然,你老公那几年被白人饭逼出来的厨艺可不是盖的。”

两人无视了裴岩松,三两句商量好接下来的行程,并肩往出口走。

“小臻!”姜婷声音陡然拔高。

贺楚洲回头,立刻往前一步挡在裴悉身前:“兄弟,想干嘛?”

裴臻被迫停下,直勾勾望着裴悉,一双眼睛黝黑执拗,嗫嚅半天,才从唇齿间生涩地挤出一声:“哥。”

裴悉面无表情看着他。

裴臻顿了顿,似乎在消化裴悉的冷漠,再将剩下的话艰难吐出来:“对不起……”

姜婷愣了,裴岩松也愣了。

裴悉掀了掀眼皮,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反倒是贺楚洲将嘴角扯起一个好笑的弧度:“念过书吗弟弟,老师有没有教过你最没诚意的道歉就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裴臻没有得到裴悉的回应,忽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看向贺楚洲。

贺楚洲顿是觉得更好笑了:“干嘛,象牙塔里长大的少爷,真觉得只要道歉就会被原谅啊?”

裴臻讷讷半天,没有说话。

贺楚洲:“没事,等着吧,你看你哥都能在这么多年后等到你的道歉,说不定你运气好,也能等到他原谅你。”

“不过……”

他瞥了眼裴臻身后不远处的夫妻,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在你哥原谅你之前,我还是会乐此不疲找你麻烦的。”

“做好心理准备啊,弟弟。”

“我不会原谅他。”

裴悉窝在沙发里,看着投影上的阿凡达,室外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明灭的光影倒映在他脸上。

“我知道啊。”贺楚洲收拾好厨房,又切了果盘端出来,喂一口哈密瓜到裴悉嘴里:“我逗他呢。”

裴悉皱眉:“猫和狗还不够你逗的么?他有多可爱你就逗他。”

“玩弄。”贺楚洲迅速改口:“不逗,我玩弄他。”

裴悉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看向屏幕里正坐在飞骑背上学野人叫的阿凡达,带着点气闷:“你和他长得真像。”

“行,像。”贺楚洲顺着他的话:“我就是阿凡达,过两天就带着你去原始森林荡藤蔓,随机创飞他五六七八只猴子。”

裴悉可以不在意裴岩松,却无法避免被他影响心情。

他不想说话,贺楚洲也不吵他,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陪他看电影。

夜里风冷,贺楚洲在电影过半时起身去关窗户,开空调,又回房间去找小毯子,想给裴悉搭在膝盖上。

衣柜下方的小隔间,他将毯子拿出来,意外发现下面还盖着一只白色购物袋。

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东西忘了拿出来,他取出购物袋,拿出里面的衣服,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

客厅温度在空调作用下很快暖和起来,裴悉想让贺楚洲不用拿毯子了,正要回头,膝盖搭上一件外套。

看见腿上的校服外套时他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对上贺楚洲好整以暇的目光——

完了。

“我刚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裴三花准备的。”贺楚洲说。

裴悉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甩锅理由,正想顺势应下。

结果贺楚洲又说:“可我记得你收快递那两天都没有失忆,还把快递藏在沙发底下不让我看。”

裴悉:“……”

贺楚洲:“要是三花儿准备的,你应该奇怪是干嘛用的,而不是遮遮掩掩不想让我发现。”

裴悉:“……我没有。”

贺楚洲:“除非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又不能让我知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裴悉:“不是……”

贺楚洲:“心心,其实你记得失忆期间的事对不对?”

裴悉:“不记得你想多了。”

贺楚洲:“是最近才记得,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假装不记得?”

裴悉:“………”

“破案了破案了。”

贺楚洲恍然感慨:“原来我以前总觉得你在莫名其妙的害羞不是错觉,你记得要去对面超市拿勺子我不是靠推理,对了,你还突然叫楚女士妈……”

“怎么不说你偷偷带我去海洋馆还瞒着不让说?喜欢不敢告白,潜进人家员工群里学什么霸总追人秘籍,不知道从哪来学来的蠢方法让我把一句情话抄了三百遍!”

“……”

一顿反击后发现对方眼底明晃晃的笑意,裴悉就知道自己上当了,静默一秒,飞快撇开脸不理他。

贺楚洲乐不可支:“所以是真记得啊,挺能瞒啊裴心心同学。”

裴悉:“……不如你能瞒,笨得像头牛,怎么暗示都看不懂。”

贺楚洲:“什么暗示?我想想,帮我打领带?在电话里说想我?暗示无论清不清醒都喜欢我?还是劳神费力刷出金翎非要让我许愿?”

裴悉的神情随着他的话语递进变得错愕:“你……都知道?”

贺楚洲:“大概?”

裴悉恼怒:“知道你还装傻?”

贺楚洲大喊冤枉:“我怎么敢,万一是误会是我想太多怎么办?你都说了只喜欢我的脸,吴青还觉得看脸太肤浅,万一我人老珠黄你就不要我了。”

裴悉听得皱眉:“怎么骗你的话你也信?”

贺楚洲:“什么骗我的话,说喜欢我的脸是假的?所以你其实连我的脸也不喜欢?哎哟完了,心态崩了。”

“……”

“……笨蛋。”裴悉咬了咬牙:“是不止喜欢你的脸!”

“对,我就是记得,从一开始就记得,你收留我,照顾我,关心我迁就我,对我的每一句话有求必应,我都记得。”

“我没有母亲,父亲形同虚设,是你教会我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用为别人一句夸奖殚精竭虑,告诉我不是只要有血缘就可以做亲人,说我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我没你想得那么优秀,在工作以外的领域总是很容易把自己困在局限的逻辑里,你从来不知道你用习以为常的思维救了我多少次。”

“你不是对什么都很有自信吗?那么胸有成竹的一个人,怎么求证来怀疑去,就是不肯相信我喜欢你。”

裴悉一鼓作气说完,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羞赧还是气恼。

眼神闪烁着不敢去看贺楚洲的表情,索性拿起校服站起来:“你不是想看吗,我去换。”

裴悉真的是很内敛不爱声张的一个人,什么都习惯藏在心里,喜欢的,讨厌的,或者很喜欢的。

把心思坦然讲出来的次数用一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对他这样长篇大论地说喜欢,贺楚洲要美死了,要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就凭这些话,他捂着心脏愣愣地想,就是让他一辈子不吃肉,一辈子跟只裴悉谈柏拉图他都心甘情愿。

但是下一秒,当裴悉换上一身校服从卧室慢吞吞出来,他大脑当即嗡地一声,什么想法都没了。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裴悉穿着与自己年龄不符的衣服浑身不自在,总想去扯衣摆,听见贺楚洲的自言自语被转移了注意:“什么?”

贺楚洲大步走近一把抱起他。

裴悉猝不及防,双腿下意识勾住他的腰,突如其来的高度差变化让他只能俯视贺楚洲:“?!”

“心心,我完了。”

贺楚洲呼吸急促:“你穿校服这么好看,又干净又漂亮,像个17岁的未成年,可我满脑子居然只想对你做那种不做人的事。”

“我完了,我变禽兽了。”

什么柏拉图,去他妈的柏拉图,他现在就想兽性大发!

裴悉半晌哑口无言,心跳被过分直白的话语撞得稀乱:“你……想做就做,我又不是不答应……”

贺楚洲轻轻捏着他的后颈:“可你不是害怕吗?”

“那你就多哄着我点,别只闷头顾着你自己。”

裴悉闷头抱紧他,把脸藏在他颈边:“回房间,我知道你什么都准备好了。”

第 69 章

裴悉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 仿佛全身每一处骨骼连接处都被使用过度,每一个活性细胞都在极度兴奋后陷入疲惫。

他在阳光当头的时刻睁开眼睛,意识模糊地望着天花板。

再闭上。

十秒后再睁开。

梦境与现实慢慢剥离, 感受到身体的饥饿大过困倦,他清醒过来, 用很轻很慢的动作掀开被子坐到床边。

一身清爽, 只穿了一条白色棉质内裤, 皮肤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 从脖颈到脚背布满了痕迹。

就算是最刁钻的地方,也能找到色泽不深不浅的牙印。

床头放着贺楚洲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衣物。

说是衣物可能也高估了,因为裴悉拿起来看了看,甚至没有裤子, 只有一件对他来说过分宽松的黑色衬衫。

某些人情动时的言语在此刻具象化,跟随昨夜的记忆滚入脑海。

裴悉不想用墨迹来形容贺楚洲,因为这个词跟他很相悖。

但对最开始抱着他进入卧室的贺楚洲,除了这个词,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完美形容了。

和早在不知多久前就表现出的急不可耐不同,他将前戏拉得太长,研磨每一个可以让人放松或是减轻不适的细节。

但研磨过度,就是反向折磨了。

裴悉的羞耻心让他说不出催促的话,咬着牙关将心思都憋在肚子里, 一度怀疑贺楚洲是不是叶公好龙,急色鬼的躯壳胆小鬼的心。

甚至连推进的过程都被无限放慢。

时间在那一刻好像也被放慢, 唯有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称不上痛苦, 也远远不到快乐, 只是很抽象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很深刻地融入灵魂。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很难以形容, 很容易撬空大脑。

以至于裴悉从恍惚中清醒时,已经说不清情况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涌不过脚踝的波澜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惊涛骇浪。

单薄的小船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上一秒被巨浪托起,又在下一秒险些被掀翻。

原本被黑暗笼罩的房间悄然亮起了一盏台灯,近似阳光的橙金色为他白腻的身体渡上了一层浪漫的光芒。

并随着时间推移,这层光芒多了绯红为底的点缀。

裴悉挣扎着想要把它关掉,手指即将触摸到开关,手腕被大力钳制,又被强行压回枕边。

贺楚洲完全践行着他的话,耳边耐心的哄慰没有断过。

可是动作却和温柔毫不相关,声音也被沉重的呼吸压得一低再低,显得毫无诚意不知餍足:

“乖乖没事,我轻一些。”

“宝宝你好美,怎么会连哭起来也这么美。”

“不行宝贝,我实在忍不了,你再坚持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床单被蹬得全是褶皱,裴悉试过逃离,又被轻松拉回去钉在原位。

反倒弄巧成拙,一双脚掌再没办法接触到床面。

窗外霓虹会亮一整夜,但裴悉看不了一半时间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他颠簸地坐在贺楚洲怀里,趴在他肩上半睁着眼,泄愤地揪住他脑后的头发。

软绵无力,比起报复,更像调情。

贺楚洲的亲吻和低笑都响在耳边,叫他宝贝老婆,问他感觉怎么样。

被激出的泪水从眼尾漱漱滚落,裴悉一个完整的字也吐不出来。

如果可以,他希望贺楚洲专一一些,将最开始的墨迹从头贯彻到尾。

肚子一声轻响,他垂眸看着手里的衬衫,抖了抖将它套上,随意扣上纽扣,起身走了几步拉开房门。

贺楚洲在客厅敲笔记本,听见声音点了下回车转过头。

裴悉正从里面出来,拮据衣着下的身体清瘦单薄,长腿笔直。

痕迹一夜未消,黑色布料又为白色皮肤做了最大程度的陪衬,像是被独占后打上标记的私有物,脆弱,漂亮,轻而易举激起旁观者的破坏欲。

贺楚洲从发梢欣赏到脚跟,眸色转深,无声弯唇。

裴悉看见他了,一言不发迈步朝他走过来,清冷眉间神情很淡,像是没有完全睡醒,又像是眼睑上压着疲倦。

贺楚洲将电脑放到一边,在裴悉来到他面前时拦腰把人抱到腿上。

面对面的姿势,裴悉很自然地搂住他,低头埋进他肩膀,是亲近后带着浓烈依赖的姿态。

贺楚洲回搂住他的腰,将他紧紧压向自己,抚着他的后背,眼神柔软得快要沁出水来。

“老婆,你这样穿真好看。”

“出差时你来找我那天晚上我就想这样做了,想得做了一晚上的梦,怕吓着你,一直没敢告诉你。”

“所以你就像梦里那样弄了我一晚上。”裴悉哑着嗓子闷声说。

“不完全像。”

贺楚洲想了想,似在回忆:“要真一比一实践的话,你大概到明天下午都起不来。”

他低头用鼻尖在裴悉肩膀上的痕迹上蹭了蹭,迷恋地感知着他的体温:“我已经很克制了,真的。”

怀里的人不说话了。

贺楚洲轻轻一偏头,就能看见他慢慢红起来的耳尖。

他对裴悉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性格已经理解得很通透了。

同样的场景下,当他很明显表现出局促紧张时,裴悉就能保持泰然自若,而当他游刃有余时,裴悉就鸵鸟附体会兵荒马乱。

偏偏他自己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点,让贺楚洲在轻松拿捏他时难免于心不忍,一再放水。

“是不是饿了?”他换了话题。

裴悉有气无力点了点头,问他:“你把我裤子放到哪里去了?”

贺楚洲抱着他站起来,像抱小孩子那样:“藏起来了,不给你穿。”

裴悉沉默着给他后背来了一拳。

贺楚洲笑得更大声,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让裴悉坐在自己怀里,美其名曰:“椅子上凉。”

裴悉懒得跟他争了,从房间出来走那几步耗光了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精气神,他现在又困了。

慢吞吞吃完早饭,甚至等不到回房间,上一秒搁下筷子,下一秒趴在贺楚洲肩膀上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上一个睡眠这么好的还是小月亮刚被带回来的时候,脑袋杵在羊奶盆里就开始做梦了,一呼一个咕噜泡。

贺楚洲心都要化了,偏头亲亲他的耳尖,怕吵到他睡觉,坐了好久没舍得动。

再醒来,窗外的太阳正朝西落。

他仍旧被人抱在怀里,但地点不是在客厅,不是在餐厅,也不是在卧室,而是在书房。

电脑窗口显示账号正在线上会议室,室内同时在线人数二十八。

他有点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忽然肩膀一痛。

他短促吸了口气抬头,在他肩上作乱的贺楚洲听见声音了,掀起眼皮看他,见他睁着眼睛,唇角微微一弯:“醒啦?”

裴悉望见他眼底厚重的情欲,指尖几乎条件反射地蜷了蜷,怔忪之下来不及躲闪,急切的亲吻压下来,蛮横地堵塞住他的呼吸。

“本来只是觉得你身上好好闻,想凑近一点多闻一下。”

“可闻着闻着又发现好软,想趁你睡觉悄悄亲一下。”

“心心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欺负你的心思。”

他像摆弄洋娃娃一样摆弄怀里的人,拉着洋娃娃的手按住那里,可怜兮兮:“可是它自己就这样了。”

“孩子大了叛逆,我管不住它,你来管管,它最听你的话了。”

裴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靠充足的睡眠好不容易恢复来的一点力气很快又流失得彻底。

被迫起伏的呼吸中,他只能选择为自己最后一点颜面挣扎:“电脑……”

贺楚洲咬着他的后颈低笑:“放心老婆,是语音会议,没开摄像头。”

语音……?!

裴悉将险些溢出喉间的哼声强行咽回肚子,紧紧咬着牙关,无论怎么都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贺楚洲觉察到他的意图,故意使坏,见裴悉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就抓着他的手腕压在桌上。

不知道压倒了键盘还是碰到了鼠标,声音从蓝牙变成外放,一道对裴悉来说陌生的声音正在做总结报告,逻辑清晰,思维严谨。

裴悉受惊发抖,哽咽从嘴角溢出,眼角布满潮湿。

贺楚洲瞬间倒抽了口气,晦暗的瞳孔似有猩红闪过,当即松开裴悉手腕急躁亲上去。

“别怕别怕。”

“逗你呢,语音早就关了。”

“我老婆的声音这么好听,我才舍不得给别人听。”

裴悉目光涣散望着窗外的落日,忽然低头用力咬上眼前的汗涔涔的脖颈,带着泄愤的力道,印上深深牙印。

年近三十才开荤的男人真的很恐怖,裴悉时常觉得身边的不是人,而是一直被投喂了三十年胡萝卜的饿狼。

狼吃到肉味儿了,再也变不回从前纯情不做作的模样了。

从岁月静好到苦不堪言只需要一句话来解封,外加一晚上的时间。

那晚之后,裴悉的生活彻底陷入一片水深火热。

他的体力耐力精神力远远比不上贺楚洲,实在招架不住的时候,他也想过狠心拒绝。

但是架不住某人脸皮实在很厚很厚,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娇卖惨,口不择言,叫哥哥叫老公地小声求他。

心软的结果就是最后一次变成最后亿次,以至于想抽人都被抽干净了。

裴悉开始无比渴望贺楚洲能比现在再忙一点,最好脚不沾地睡在公司,让他自己睡一个晚上的好觉,就当放他一条生路。

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倒是吴青又组了局,热情洋溢打电话喊他们出去喝酒。

裴悉不想去,他对这种聚会向来没兴趣,结婚贺楚洲也不去,大好的时光,他只想在家陪老婆。

裴悉盯了他好一会儿:“真不去?”

贺楚洲:“不去。”

裴悉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玄关,回头朝他勾勾手:“过来,给你个惊喜。”

贺楚洲乐颠颠跟过去:“哪儿?”

裴悉拉开门:“外面。”

贺楚洲迈开长腿刚走出去,背后砰地一下关门声:“滚去喝酒,不喝醉别回来。”

贺楚洲:“……”

贺楚洲悻悻摸摸鼻子,听话地转身下楼,拨通吴青电话:“搭子,来个地址,我来啊怎么不来,我老婆把我赶出家门,哥们儿无家可归了。”

吴青喜欢热闹,喊了好些人,还给裴悉介绍了自己金头发眼睛镶玻璃珠的老外男朋友,人亲他一下,他就乐得找不着北。

“这回是真的,我觉得我遇见真爱了,我得跟他结婚。”吴青小声说。

贺楚洲喔了一声,没什么兴趣,拿着手机忙碌地给裴悉发消息。

吴青:“你不祝福哥们儿?”

贺楚洲:“急什么,等你真拿到证了再祝福也不迟,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包大红包,祝贺我儿成家立……哦,没有立业,那当我没说。”

吴青被他气得牙痒痒。

谈话间有人问起江畔地皮的事,说贺楚洲如今昔日死对头变成老婆了,地皮还抢不抢。

有说不抢的:“那肯定不抢啊,多没品的男人跟老婆抢东西。”

有说抢的:“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何况亲老婆,抢,晚上回家跪榴莲睡书房也要抢!”

“那要让你们失望了。”

贺楚洲装模作样地叹气:“我肯定不跟老婆抢东西,但架不住老婆硬要给我送东西,那地皮我老婆早送我了。”

“……靠!”

“堂堂贺氏总裁吃软饭咯。”

“吃软饭怎么了,软饭好吃,爱吃,是我我也吃,可我没老婆啊。”

“老刘有老婆,一会儿老刘到了你问问,看他是不是也爱吃软饭。”

“哎,那那块地皮贺哥打算干嘛用?修个商场还是住宅?”

贺楚洲:“都不修。”

“还没定么?”

“定了啊。”贺楚洲专注发消息,只偶尔分出一点精力回应他们:“修个海洋馆,我老婆喜欢,回头给他个惊喜。”

“……”

“……”

“……啧。”

“真服了,我是不是说过别叫已婚男士出来喝酒,特么自己找虐。”

包间门被推开,大厅吵杂的声音被放进来一瞬又迅速被阻隔在外。

来的是老刘,大家正好续上刚才的话题,问他平时在家吃软饭还是吃硬饭,一个个八卦的要命。

焦点终于从贺楚洲身上转移了,吴青悄悄探头去看他到底在忙什么,正好看见裴悉给贺楚洲刷屏的行为回复的两个大字:

【安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青一阵爆笑:“你咋这么烦人呢,难怪给你赶出来。”

“听我的手机放下,别骚扰你老婆了,让人家安静会儿吧。”

贺楚洲有点小受伤,又觉得老婆好可爱,心情复杂地放下手机时,坐他对面的老刘正在肆无忌惮大放厥词。

“软饭,什么软饭,我才不管什么软饭,我都硬吃。”

“不对,我就没饭吃,都是我给我老婆饭吃,是我老婆吃我软饭懂伐?”

“男人,就该在家庭里当家作主,就该顶半边天,平时在家里我让我老婆往东,我老婆绝不敢往西。”

“让另一半言听计从,这叫驯服,叫能耐,一般人做不到。”

……

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明明是老刘在说话,众人的目光却不声不响又转回到了贺楚洲身上,带着点儿微妙探究的意味深长。

贺楚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一抬头:“……都看我做什么?”

老刘当然也知道他“结婚”了,欣然向同类发起聊天邀请:“贺哥你咧?”

“我?”贺楚洲想了想,点头:“啊对,我老婆跟你一样能耐。”

“那咱俩一样啊!啊?不是……诶……?”

老刘愣住,费解地挠挠头,很讶异,这居然是能说出来的吗?

聚会进行到尾声,吴青喝大了,吆喝着转场继续。

老刘接到老婆电话,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声音响亮得不开免提周围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刘一改刚才的神气,连声道歉,隔着电话也不忘点头哈腰:“是是是不去了不去了老婆,回去陪你。”

“没喝多少真的,不撒酒疯,我马上回家,给你买炸鸭锁骨吃不吃?再给你买杯奶茶好不好?”

老刘等着老婆骂够挂了电话,松了口气抬头,看见呆若木鸡的一群人沉默良久:“干嘛,男人在外面给自己贴点金多正常,这次没贴好,下次继续。”

巧的是贺楚洲电话也响了。

坐他另边的人瞧见备注,看热闹不嫌事大,吆喝着让他开免提:

“外头吵,不开免提听不清。”

“老刘哥别哭,你难兄难弟马上来陪你哈哈哈哈哈。”

“接啊贺哥,让我们也沾光跟裴总打个招呼,放心大家都兄弟,挨骂而已,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贺楚洲滑下接听打开免提,吃瓜群众很配合地安静下来,一个两个幸灾乐祸盯着贺楚洲,嘴角要咧到耳根。

可惜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情绪稳定,清冷好听:“快结束了吗?”

贺楚洲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一听到裴悉的声音,嘴角就自动上扬:“嗯,刚结束,正准备回去。”

裴悉:“喝了多少?”

贺楚洲:“不多,还没醉,怎么啦老婆,你要过来接我呀?”

裴悉嗯了声:“我出发了,马上到,外面下了小雨,吹着风很冷,你在包间里等我就好,不要出来。”

贺楚洲眯起眼:“哎,好嘞,谢谢老婆老婆真好。”

挂了电话,贺楚洲想到什么,抬起头:“是谁说要跟我老婆打招呼来着,怎么不打?”

“……”

“下一场我是去不了了,下雨天冷,我老婆过来接我回家睡觉。”

贺楚洲揉着太阳穴:“哦对了,什么难兄难弟,你们刚是在讲谁?”

“……”

“……”

“……”

老刘泪流满面:“你妈的,我们不一样!”

第 70 章

裴悉赶走了贺楚洲, 以为今晚可以过得消停,结果是收拾躺下后没多久,他就开始不习惯了。

一个人的房子, 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大床, 即使他把蹲在枕边凑热闹的贺星星拉进被窝, 也无法消除那种落空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已经习惯每晚都有一个人在背后搂着他睡觉了。

但是这些话他不会告诉贺楚洲, 不是因为怕他得意死,而是怕下次再烦他的时候怎么也赶不走了。

小雨淅沥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刮器刮去,夜色被套上一层水色滤镜, 光晕交织绚烂。

贺楚洲将副驾的椅背放低了些,回去的路上,他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毫无逻辑地自言自语。

“哎呀, 他们可羡慕我了。”

“一群单身狗,羡慕我有老婆,我老婆还温柔善良,关心我……”

“其实不是老婆,是男朋友。”

“不过问题不大, 总有一天会名正言顺的。”

“我查了很多国家的结婚证,都挺有特色, 不知道我宝贝喜欢哪种, 要不想办法全部领一遍, 就当收藏……”

裴悉:“……”

趁着红灯,裴悉将贺楚洲放在一边的外套搭在他腿上:“笨蛋, 想法很好,别再想了。”

到家下车,贺楚洲又没了瞌睡时的迷蒙劲儿,不过说多清醒也够不上。

裴悉一句话,他就乖乖撑着伞等在外面,像被主人勒令只能在超市外面等待不能进去的大狗狗。

等裴悉下车锁好门过来,他才往车库走了两步,将伞面完全倾向裴悉:“好帅的倒车入库!都不用放个砖头确认位置,不愧是我老婆。”

此时没有风,雨丝与地面近乎垂直。

裴悉握住贺楚洲的手将伞立正,遮住贺楚洲已经被水汽氤氲的肩膀:“没有夸的可以不夸。”

贺楚洲立刻反驳:“怎么没有?能夸的太多了,我能一连说他三天三夜嘴皮子都不带合一下,你要听吗?等我找个完美切入点——”

裴悉直接捏住他的嘴物理闭麦:“安静点哥哥,别让我后悔接你回来。”

贺楚洲乖乖闭嘴,在裴悉收回手时亲了一下他的指尖。

醉鬼眼神散焦,但心满意足。

从车库到进门得走过院子里一小段碎石路,贺楚洲踩上去没两步,又开始言语:“刚刚有人问我江畔地皮的事情了。”

有关工作的话题,裴悉可以接受:“是么,聊了什么?”

贺楚洲:“他们问我还跟你抢不抢,我说不用抢,你早就送给我了。”

裴悉:“是交易,不是送。”

贺楚洲固执:“就是送,是我老婆又不是外国黑手党地下反派,我跟他交什么易?”

裴悉:“……”

裴悉:“好,送你了,然后呢?”

贺楚洲:“他们问我打算修什么。”

裴悉:“修什么?”

贺楚洲反问:“你觉得该修什么?”

裴悉认真思考:“那里的地段,修建商场可以利益最大化,上风上水的环境和空气质量倒是足够修建高端住宅区,但是琬城已经不缺高端住宅区,饱和过度也不行。”

贺楚洲:“我老婆真厉害!”

裴悉:“……别夸了,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建商场?”

贺楚洲:“不啊,不建商场,我一早就想好了,我要建……那个。”

裴悉:“嗯?哪个?”

贺楚洲低头不说话了,半晌才故作神秘道:“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裴悉眉心微动,淡淡瞥了他一眼:“又是秘密,这回是跟谁的秘密?”

贺楚洲哼笑:“我自己的。”

下雨天睡眠质量提高的不止人类,还有猫狗。

开门的时候贺星星兴奋地躺在狗窝里冲他们吐舌头摇尾巴,但是顾忌到肚子上还在熟睡的小月亮没有起来迎接。

贺楚洲竖起大拇指夸他好狗,知道疼老婆,前途不可限量。

裴悉牵着他朝房间走:“别胡言乱语了,手冰成什么样,快去洗澡。”

贺楚洲勾勾手指:“一起?”

裴悉松开他,把干净的衣服塞他怀里:“接你之前我已经洗过了。”

贺楚洲:“外面多冷啊,再洗一遍去去寒。”

裴悉推开他说着话就蹭过来的脑袋,似笑非笑:“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别想了,不可能。”

他现在已经对和贺楚洲一起洗澡有心理阴影了,不说永远,至少段时间不可能再跟贺楚洲一起踏足浴室。

因为一旦进去就没了回头路,里面每一个地点,每一样东西都能成为某人兽性大发的工具,简直是他的噩梦。

贺楚洲举起右手保证:“我什么也不做,就洗澡,单纯洗澡。”

裴悉:“不行,自己去。”

贺楚洲:“我搓不到后背。”

裴悉挑眉:“你手这么短?”

贺楚洲:“……”

贺楚洲抱住裴悉,脑袋埋在他肩上耍无赖:“我喝醉了,你让我一个人进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那就等你摔了我再进去。”

裴悉无情推开他脑袋:“快去洗,一身酒味别沾在我身上。”

贺楚洲蔫吧了,恹恹进了浴室。

裴悉盯着关上的浴室门,安静思索了两秒,转身来到床头拉开抽屉,找到里面的两份保证书。

他将落款签着贺楚洲名字的那份留下,另一份放回去,想在上面添一行字。

但贺楚洲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把空白的地方全占满了,根本塞不进去一点。

只好翻到背面空白页,边想边写上两行字。

浴室里的醉鬼洗个澡也不安分,声音时不时传出来,乱七八糟地喊他:

“老婆,老婆你睡着了吗?”

“老婆你别睡啊,我已经解冻了,等我出来给你暖被窝。”

“嘶——这水怎么比我对我老婆的爱还要滚烫,你要煮了我吗兄弟?”

“老婆,老婆!好烫!”

裴悉捂着耳朵写完,放下笔起身去浴室。

将门推开,贺楚洲穿裤子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左腿已经套上裤管了。

右腿刚要伸进去,见裴悉进来,立马把左腿的也脱了,指着胸膛泛红的皮肤,委屈巴巴:“看。”

裴悉:“”

裴悉:“看胸口你为什么要脱裤子?穿上。”

贺楚洲乖乖套上裤子。

裴悉从壁柜里拿出吹风机,让他过他低头帮他吹到半干,放下吹风:“先出来。”

贺楚洲很喜欢这种不动脑子跟着老婆指挥走的活动,屁颠屁颠跟着裴悉回到房间,看裴悉弯腰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张纸给他,还有一支笔:“签个名。”

“嗯?这是什么,我的卖身契吗?”

贺楚洲抖抖纸张,正想仔细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裴悉捂住他的眼睛,勾着他的后颈主动亲上去:“不用管是什么,签个名就好,放心哥哥,不会卖了你。”

他抱着诱骗的心态,刻意放轻放低了声音,醉鬼本来脑筋就不好使,哪儿受得了这个,登时被迷得七荤八素,胡乱在纸上签上自己名字,急吼吼抱起裴悉压进床里。

不知轻重的狗比。

不过裴悉忍了,任他扒了自己衣服在自己上上乱拱一气。

最后再让这头被酒精麻醉了大脑的饿狼放肆一夜,明天再给他好果子吃。

可筋疲力竭睡过去时,他又忍不住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喝醉。

不是说喝醉的人应不起来么,为什么?

沉睡了一宿,他在本不该醒过来的时间里困倦地睁开眼,看见背对他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贺楚洲,累得一只手也懒得抬:“你在做什么?”

贺楚洲转过身,手里的纸条冲他晃晃:“保证一周做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一次不能超过一小时,老婆,这是你骗我签的字吗?”

裴悉掀起眼皮看了眼,闭眼扬了扬唇:“是又怎么样,签了就是签了,你得遵守。”

贺楚洲忍笑:“好凶,强买强卖啊。”

裴悉:“嗯,就卖你。”

“噢哟这么霸道。”贺楚洲:“三次也太少了,一个小时,这谁吃得饱,啧啧,幸好小贺还有点脑子,没签好名字”

没签好名字?

裴悉刷地睁眼:“你说什么?”

贺楚洲笑眯眯把纸条给他看:“喏,贺楚州,老婆你认识这人吗?反正我不认识,我妈生我那会儿有个道士说我命里缺水,名字里不带水不吉利。”

裴悉:“”

裴悉:“”

他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撑起上半身将枕头用力砸在贺楚洲头上。

裴悉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错乱了。

两个人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去了趟医院,医生说这是个很好的兆头,后遗症就快要彻底痊愈了。

回去的时候贺楚洲接了一通楚女士的电话,裴悉没有听到电话里说了什么,因为他站在进院子的门口,远远就看见张先生陪着老婆牵着条狗从另一边过来。

这倒是巧。

张先生先前去了国外,地皮的项目原本是想着等他回国再谈,谁也没想到张先生出国这段时间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现在张先生回来了,地皮却不用抢了,裴氏很早就表示自愿退出竞争,贺氏如愿拍下,已经在做开发计划。

贺楚洲也看见了,收起手机牵起裴悉的手:“走吧,打个招呼去?”

裴悉点点头。

两人并肩上前,贺楚洲率先开口:“许久不见,原来张先生也住这里?”

“我老丈人住这,来看看老人家。”

张先生看见两人紧牵的手,乐呵的眼神多出一抹惊讶:“二位这是?”

贺楚洲大方点头:“如你所见,细说起来您还算是我俩的媒人。”

“啊,这样吗?”张先生顿时笑得更加灿烂:“那回头婚礼你小子可得给我准备大红包。”

贺楚洲:“一定。”

张先生:“对了,听说你打算把那块地皮用作修建海洋馆是吧?挺好的,上流水源干净,那块儿又安静,咱们琬城这么大就一个海洋馆,还在偏僻的城西,确实不够用。”

原本还想偷偷瞒着给老婆作惊喜的秘密就这么被人猝不及防说出来,饶是贺楚洲也绷不住哑然半晌,笑容都无奈起来:“是,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张先生消息灵通。”

“我的消息可不灵通,是我助理。”

张先生笑着说:“他们年轻人消息比较灵通,说你想给老婆修个海洋馆,我刚听到时还觉得惊讶,说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贺楚洲:“”

感受到身边的目光,贺楚洲不禁苦笑:“您真是要把老底都给我兜干净了。”

张先生一脸单纯:“嗯?”

一旁的张夫人瞬间明白过来,掩唇失笑:“人家给爱人准备的惊喜,你怎么当着面就说出来了?”

张先生这才后知后觉,连连道歉。

贺楚洲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没关系,又互相寒暄了几句,然后互相道别。

转过头来,裴悉意味不明看着他:“昨晚含含糊糊不愿意告诉我的,就是海洋馆?”

贺楚洲摸摸鼻子,又腆着脸亲亲老婆:“哎呀,惊喜明牌也是惊喜,你喜不喜欢?”

裴悉不答,贺楚洲也不追问:“妈叫咱们回家吃晚饭,还买了礼物,咱回家换个衣服就出发?”

裴悉:“礼物?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不是啊。”贺楚洲说:“礼物想送就送了,还挑什么日子。”

他摁开指纹锁,牵着裴悉进院子:“过年还有呢。”

“算算啊,除夕小除夕,大年初一一直到元宵,每天都有,一天可能还不止一个。”

“楚女士的仪式感刻在骨子里,小裴同学记得要做好心理准备,回家之前空出来个大号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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